其实并没有等萧摩诃的命令传达到,裴子烈就已经先带着几名亲卫匆匆赶到了萧摩诃中军之中。
虽然裴子烈也是多年追随吴明彻征战沙场,但是眼前这么壮观的攻城景象见到的也不多。
黑压压如潮水的南陈大军怒吼着向前,一台台云梯车和攻城车在整齐的号子声中顶着呼啸而来的箭矢移动。时不时有云梯车或者攻城车受到城上火矢的集火,变成一个熊熊燃烧的巨大火炬,将阴沉沉的天空都照亮。
而江陵城外那一条宽阔的护城河,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鲜血的颜色,并且河道很多地方都已经被截断,架桥车和大大小小的木板堵塞了河道,以此为基础,周围堆砌着大量的沙袋和石块,当然桥上桥下,更多的还是南陈士卒的尸体,层层叠叠的尸体又包裹在沙袋和石块外面,将护城河彻底截断。
向前推进的士卒时不时将背负的沙袋和石块扔入河中,而很快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也中箭倒下,和他们辛苦背负到城下的东西一样,成为河水堵塞物的一部分。
紧跟在他们后面,弓弩手在盾牌手的掩护下竭尽全力压制城头,而一辆辆云梯车和一张张简易的云梯则不断地在弓弩手空隙之中越过,艰难的向前。
因为之前下过雨的缘故,地上颇有些泥泞,时不时就有沉重的云梯车陷入泥泞之中,转瞬变为城头火矢的活靶子,云梯车上下的士卒身上着火,惨叫着跳下来,满地打滚。
然而更多的云梯车依旧不依不饶的越过尸体搭成的桥梁,继续向江陵城墙逼近,云梯车顶端的士卒正顶着迎面的箭矢和城头对射。无数的石块在他们头顶上越过,砸入城中。
与此同时,城门正面原本就架设在护城河上的几座桥梁也被拆掉了护栏利用起来,之前已经被烧毁的冲车被士卒们冒着箭雨直接推下桥,当做另外一个架桥车堵住半边河道,而紧跟在后面的冲车缓缓上桥,这一次南陈显然竭尽全力,两辆冲车同时对准两个城门。
江陵毕竟是江北重镇、西梁帝都,为了方便出入,一个城门实际上是有三个门洞,一大两小,只要能够突破其中任意一个,自然也就能够冲入城中。若不是因为这河上石桥虽然宽敞,也只能勉强容纳两台冲车过来,恐怕萧摩诃会毫不犹豫的再加一台冲车。
石块和火把从城门上砸下来,而南陈的投石机、床子弩以及弓弩手手中的弓弩也都对准了城门,死死压制住对方。
“将军?”一名亲卫低声说道。
“我们走!”裴子烈点了点头,径直向萧摩诃大旗所在的方向策马狂奔。
当看到这攻城惨烈的一幕时候,裴子烈就明白自己当初听从李荩忱的建议、做出的选择是多么的正确。他麾下那区区三千人,投入到这攻城之中,恐怕两天下来就只剩下累累尸骨了。
或许也只有李荩忱,才能够把这三千人的作用发挥到极致吧,回想起从巴陵出发开始,一路挟持樊毅、偷渡大江、包抄纪南,李荩忱的每一招看上去都是兵行险招,但是却又每一次都拿捏在要害上,而且是樊毅、陆腾和萧岿这三个当世名将甚至帝王的要害上。
这个家伙,还真是不简单啊
在裴子烈原本的看法中,李荩忱值得尊敬更多是因为李成的缘故,毕竟始兴枪王的赫赫威名让裴子烈很是敬佩,而之后和李荩忱相处的久了,他方才发现,这个人似乎从来没有真的从李成那里获得什么至关重要的,他做出的所有决定都是依托自己的判断。
晃了晃头,裴子烈不让自己再去多想这些,毕竟眼前她还有更着急需要做的,李荩忱和萧世廉率领的两千多弟兄还等着他的支援。
“末将裴子烈参见左卫将军!”裴子烈从马上翻身而下,三下五除二登上鼓台。
萧摩诃也微微怔了一下,裴子烈来得太快,甚至就连亲卫都没有来得及通报:“大士,你此地鼓声大,你我换个地方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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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北周哨骑,在城西一里外!”
“我军前哨距离章山郡三里地!”流星探马接踵而至。
李荩忱挽着袖子站在道路一旁,一边看着李平摊开的舆图,一边抬起手臂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旋即转而看向身边的陈智深:“伯清兄呢?”
打前锋这种事显然萧世廉有着和他父亲当年一样的执念,而李荩忱也没有想要和他抢这个位置的意思,毕竟萧家是“专业”的,萧世廉确实比自己合适。
“这儿呢!”不等陈智深回答,萧世廉的声音已经响起。
“发现蛮夷的哨骑了?”李荩忱眉毛一挑。
萧世廉脸色凝重,微微颔首:“而且人数还不少,城西、城东都有,估计城北更多,甚至某怀疑现在蛮夷已经冲入城中了。而咱们距离章山郡还有两里地多。”
李荩忱看了看天色,已经是傍晚时分,不过厚厚的阴云遮盖了太阳,显然之前那一场大雨大有卷土重来之势:
“这一场雨估计也快了,咱们不能在野地里等着,斥候多不可怕,只要他们的斥候还在,就说明他们的主力尚且还有一段距离,我们遇到的顶多是前锋。”
萧世廉诧异的看过来:“世忠你的意思是?”
李荩忱冲着远方天边一努嘴:“急行军,冲进去,趁着蛮夷还没有在城中站稳脚跟,咱们把城夺下来!”
“这”李荩忱的大胆让萧世廉打了一个寒颤。
“怎么,不敢?”李荩忱眯了眯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