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尉迟父子之间有些尴尬的
李惠大步走进来,看这一对父子大眼瞪小眼,便知道必然又是闹了矛盾,不过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苦笑着说道:“今天洛阳街头上又出现了新的童谣。”
尉迟父子都怔了一下,而李惠开口念道:“太尉不迟到,河洛都要闹,天兵天将接连到,中原百姓都吃饱。”
“什么?”尉迟顺皱眉说道。
而尉迟迥也是霍然起身:“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虽然“尉迟”源自于鲜卑语,发音有所不同,但是这“太尉”和“迟到”的中间两个字写下来,赫然也是“尉迟”。这分明就是在指名道姓的指着他们尉迟家,而后面的就更不用说了,整个河洛都要闹起来,天兵天将说的是谁?
至少不是现在的北周军队,而恰恰在刚刚过去的西北之战中,大汉军队顶着风雪绕行百里,用突厥人最擅长的迂回包抄战术把突厥人打的落花流水,因此民间知道这件事的、或是一知半解的,都干脆以天兵天将称呼之。
当然了这也有可能是对杨坚的北周朝廷的称呼,毕竟不管怎么说宇文赟也是北周名义上的皇帝,而宇文宪依旧只是齐王,还没有称帝,所以现在宇文赟还有着正统性,杨坚撑死天也只能说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所以以“天兵天将”自称也在情理之中。
而最后的落脚更是令人心寒,这乱世之中百姓最关心的是什么,可不就是谁能给他们带来温饱么?
天兵天将到了之后就能够有温饱,百姓们当然才不管到底是谁坐在皇帝的位置上,他们想要的就是一口温饱罢了。
再回头看最前面一句,太尉不迟到?不迟到做什么,显然是不迟到去把河洛闹起来,去开门迎接天兵天将。这几乎就是指着鼻子说尉迟迥要造反了。
“这是什么时候传来的歌谣!”尉迟迥来回踱步。
在并不重视宣传舆论的古代,百姓民心和军心的把握长期以来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而为了制造声势、稳定人心或者引起敌人的恐慌,童谣在很多时候就成了一种有力的宣传手段,毕竟这么有深意的童谣肯定不是小孩子能够想出来的,显然是有人在背后传授,而这些小孩子走街串巷传唱。
孩子本来就不晓得这其中的利弊关系,只要给他们一块糖吃,他们绝对不介意把整个童谣唱的满城都能听见。
而偏偏在迷信和封闭的古人眼中,这些童谣出现显然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甚至有可能是“天意”如此,因此百姓们对于这些突然出现、往往朗朗上口的童谣很是信服,再加上这些童谣往往都能够和现在正在发生的一些事情对照上,所以这些童谣实际上也说出了现在所有人的心声。
洛阳内外,所有人又何尝不在担心整个城池的命运?
童谣作为一种武器实际上自古到今都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而洛阳这一亩三分地上,无数英雄枭雄来往如过江之鲫,更是上演这一幕幕勾心斗角,所以这童谣似乎也变成和洛阳铲一样令人恐惧的存在。当初陈庆之北上的时候,洛阳城中就曾经传出“名臣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的歌谣。
虽然只有两句话,但是再加上陈庆之七千白袍纵横所向披靡的战绩,已经完全可以动摇军心,硬生生导致北魏的前几支援军虽然占据绝对数量优势的援军被陈庆之一一击败,最后若不是尔朱荣以倾国之力前来,恐怕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成为陈庆之功劳簿上的斩获。
而之后童谣更是逐渐演变成谶言,比如“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又比如“开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等等,更是直接导致了元代和明代两个庞然大物的轰然倒塌。
更何况就算是明知道童谣在很多情况下都有可能是有心人挑拨离间或是扰乱军心民心用的,但是对于一些本来的反对者和内部的敌人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手段。尤其是对于那些等着弹劾尉迟迥的人来说,这绝对是把柄。
哪怕是明知道这些童谣的出处,甚至有可能他们就是童谣的编纂者,但是也不妨碍他们睁着眼说瞎话,这和皇帝登基前夕各地都开始上报祥瑞有异曲同工之妙。
所以明知道这童谣根本就是有心人为之,尉迟迥却也无可奈何。一帮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屁孩,就算是真的把他们抓起来了又能怎样,难道还指望他们说出来到底是什么人教给他们的吗?
而且这童谣一旦传唱起来,人心就已经动荡了,这个时候不管采取什么措施实际上都不过是马后炮罢了。
“你是从何处听到?”尉迟顺皱眉说道。
李惠苦笑一声:“现在全城都在传唱,甚至不仅仅是小孩子了。那些走街串巷的货郎和菜贩尚且逢人则说,又有谁能知道高墙之内多少人在思忖此事。”
“当真是下三滥。”尉迟迥跺了跺脚,“什么人能做出这样的事?”
“不外乎两种,”李惠急忙说道,“一个就是朝中那些早就对大将军颇有微词的官员们甚至是想要把大将军取而代之的其余将领,另外一个自然就是南蛮和杨坚,十有是想要趁此机会攻讦大将军,想要逼迫大将军改弦更张,更或者至少是被替换掉,以仿照当年长平之战旧事。”
尉迟迥哼了一声:“老夫还没有自比廉颇之心思,这些人倒是把老夫看的很高。”
而李惠无奈的说道:“纵然老将军没有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