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尔夫希尔德小心地退出国王的书房,一抬头,却发现“卢比诺”正在兴奋地扑向自己。
“好姑娘,可担心死我了!”她一把接住绒毛如瀑布垂身的爱犬,这才发现了眼前之人。
她的心跳差点停止。
是他。
“是你在喂她?”
“从我自己的盘子里。”王子的声音依旧那么遥远,伍尔夫希尔德却忍不住破涕为笑。
他是我的未婚夫……
国王此时正在看一堆文件,最上面的是东盎格利亚的老索雷德的一份最新请愿,初春的海潮侵蚀了这个领主的大量产业,他请求王室派人调查土地损失,以免过重的税负将自己压垮。
埃德加取出另一份诺曼底的地图,那些参与叛乱的下诺曼底领主此次被剥夺了大量土地,他决定将其中一部分补偿给自己的附庸,东盎格利亚沼地北方到西部剑桥郡的塞恩和侍卫们此次为战争做出了大量牺牲,无论是在敦刻尔克还是索姆河上,这一地区的民兵都是损失最重的,国王必须赐予相应的报答。
当然,这一行为会带来一定的麻烦:这些海岸诸郡的产业并非王室直属,而是肯特伯爵负责的“五港同盟”下辖,其税金属于皇家舰队维持金专属份额,一旦将此次海潮侵蚀的地产置换成诺曼底原本的骑士采邑,其义务负担与管理都会复杂化。
埃德加已经思考了很久,五港同盟体系本是用来替代过去的“军税”(eld)或者丹麦金的,由诸郡郡长征收,现在如果在诺曼底设置同盟体系辖区,绝不能直接设置出身当地家族的郡长,但是如果直接从伦敦派出官员,公国会是什么反应?鲁昂宫廷是否会认为这是彻底征服的信号?
他将发辫散开,盘腿坐在地上,只打算暂时忘记这些纷繁的政务,今天晚上的宴会还有太多事情。
但愿我的儿子有一颗狼心,在我将他放入荒野之前。
宫殿前方的威尔士橡树依旧光秃秃的,唯有形态臻于完美,令经过之人不由凛然生畏。
萦绕着议论的走廊沿圣徒与国王的雕像延伸至铭刻有双足飞龙的金殿入口,殿门左右有一棵白色的橡树,此时门已被推开,只有宾客的想象力在由此揭示出的辉煌大厅间驰骋。
黄金和青铜装饰的十字架下方,头戴冠冕、紫袍缀银的国王已经在巨型壁炉对面落座,柔和的光辉照在脸上,高贵的头发如长河流下。国王身旁的鹰架上,那头白色矛隼左顾右盼,浑身罩着铁甲一般的厚羽。
斋期终于结束,这场复活节的宴会也是战争结束以来的第一场庆功宴,半个王国的领主都出现在这座大厅中。
“陛下,如果您执意批准这个继承,我只能请求您的宽恕——请允许我离开宫廷。”老得不成样子的坎特伯雷大主教利奥夫里克试图再次劝说。
“我们会给他一个敕命,宣布他是麦西亚的合法子嗣,如果有必要,我会向圣座请求特许。”国王不为所动。
主教的咳嗽声越来越响,压过了从里拉琴弦扩散开的音乐。
“亲爱的亨利大人,到我们跟前来。”国王转向宾客方向,大声喊道。
盎格鲁撒克逊人和丹麦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诺曼底公爵的儿子身上。
亨利的身材颇为矮壮,满头黑发像是乌鸦的羽毛,在埃德加国王眼里,这具身体中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让他想起油画上的拿破仑一世。
“我们要册封你为牛津伯爵,你将作为王国的使节,到苏格兰宫廷通报我军的胜利。”
亨利的眼睛飞速转了转,和国王的猎鹰简直一模一样,他从国王的命令中听出了那个暗示:承诺依然算数,自己将和苏格兰国王的女儿联姻。
成为苏格兰国王的女婿或许不算什么,但是从此成为威塞克斯王室的一员对亨利来说意味着一切!
自己的地位卢福斯或许再也无法企及。
诺曼人退下以后,另外三人立即被引到国王面前。
“格斯帕特里克大人、伍尔夫诺思大人、哈康弟兄。”
站在面前的正是坎布里亚伯爵和戈德温兄弟,这样一群人聚集在盎格鲁撒克逊之王的宴厅,仿佛今晚注定是数十年斗争的终结。
“我听说,你已经俘虏了那些诺曼人?”国王首先向小格斯帕特里克问道。
“多亏了王后陛下和伍尔夫诺思大人,一切还算顺利。”
国王的姐姐克里斯蒂娜夫人早已发现了这几人,此时却还是如堕梦中——弟弟和那个女人到底瞒着自己干了些什么?
埃德加露出微笑,举起一根手指:“伍尔夫诺思大人,我们不会忘记你的——友善,你想要从我们这里获得些什么呢?”
“陛下,我想要的一切如今都在这里了。”伍尔夫诺思·戈德温森知道所有人都在打量着这里,那些能将自己后背灼透的目光中一定包含着各种颜色。
“你是说你的侄子?哈哈,不管怎么说,你为我们冒了生命的危险,卢福斯的部下没能掀起更大的风浪,王座应该感谢你!”埃德加斟酌了一番,这才开口道,“你的家族产业……”
“陛下,我和哈康确实只求您的庇护,退隐是我们唯一的热望。”
“这样吧,哈康兄弟可以去学院里,罗伯特阁下会在那里为他继续治病。至于您,我们打算让您担任格拉摩根伯爵,为我们戍卫凯尔文特到布里斯托尔的土地吧。”
戈德温的儿子毕竟曾是王位的竞争人选,哈罗德的塞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