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的初夏,英格兰北方发生了一场小型地震,一些修道院和旧堡发生了坍塌,不过从海上吹来的一股强劲西风却给南方人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喜讯,观察鲸鱼的高塔警备们从许多避风的船只处得知,意想不到的巨大鱼群前晚刚刚通过了奥德尼群岛。于是,从佩文西到布莱顿的海岸,各渔村的居民立即沸腾起来,女人和孩子都加入了准备启航的后勤队伍,帮着扯篷和开船,欢快的渔民们一边将桅杆上的帆束紧,一边将桨、备用桅杆和钧篙装到船上,对萨塞克斯人来说,这简直是一次不折不扣的“战争准备”。
打捞这些流过洋面的财富对于任何渔民都是不容错过的大事,不知道有多少舞会、多少婚礼因此而暂停,为了追逐这个鱼汛,英格兰的海客们会驾着橡木船只一直驶向寒冷凶险的冰岛海域,深入那些北方的巨大冰川。
埃德加到达萨塞克斯时,看到的正是这个鱼汛造成的空旷景象,苍白色的阳光下,各郡的村庄里见不到多少人影,一座黑色花岗岩山墙背后的工场内,来自康沃尔和威尔士的工人们正忙着用新式机械为造船厂生产铁钉。随着军械厂和造船厂的订单增加,萨塞克斯的铸铁和炼钢等金属工业越发繁荣起来,大量木炭和炼焦的煤炭顺着泰晤士河运输到各郡,毫不夸张地说,航行在诺曼底外海的渔民甚至可以从科唐坦的岬角外望见那些升腾的黑烟。
“黑斯廷斯的舰队指挥部有什么消息?”国王嗅着墙壁上忍冬的香气和空中飘来的海藻气味,向身后的一名高贵领主问道。
这个人就是海峡舰队的统帅安斯加尔,国王最亲信的旧部。他曾经在黑斯廷斯负伤,后来又率领自己部下的海军士兵(butearles)拥立了埃德加,诺曼人被驱逐后,一度转职骑兵的安斯加尔典厩官(aller)恢复了自己在赫特福德郡的领地,随后又因在海外开辟疆土的功绩被任命为皇家舰队统帅,领地遍及萨塞克斯和肯特。
安斯加尔是一个脾气暴烈的老人,作为一名拥有七百四十海德地产的顶级领主,他的穿着可谓相当朴素,除了一枚象征着征服柏柏尔人的特殊勋章外,全身几乎没有任何装饰,他是国王的直属封臣,也只听国王的命令,他的另一个职责是负责埃德蒙王子的教育,并代理国王和肯特伯爵本人管理肯特及五港联盟的防务。
听到国王的问题后,他首先从自己的塞恩——米德塞克斯的托维手中接过一张封漆已破的羊皮纸,然后才应答道:“今年以来,海上防务压力很重,我们在怀特岛和萨塞克斯海岸的堡垒驻军缺额至少有三分之一,舰队目前停泊在港内,但是水手数量太少,很多划桨船都难以出海执行巡逻。”
“诺曼底有什么情况?”
“什么动静也没有,莫德夫人死后,她的佛兰德舰队似乎被威廉公爵收为己有,但是其他在诺曼底建造的舰船质量不佳,目前大多停泊在哈弗勒港内。”
埃德加思索了许久,目前的许多舰船用不了几年就会淘汰,既然近期能用的大型战舰不多,不如暂且造些小船。
以当前的铸炮技术,唯一比较可靠的是臼炮,所以他打算造些双桅臼炮艇,用于骚扰敌舰或是攻击港口和海岸堡垒,这种装备相对容易制造,也用不了太多水手和炮手,它可以将二百磅的炮弹抛射到两三千码距离,作为袭击舰使用,足以让诺曼底和佛兰德海岸糜烂一片了。
另一种更危险的海战武器则是纵火船或者火药船,作为一个英格兰人,埃德加前世对这种荷兰人的看家武器便耳熟能详,如果使用得当,这些海上暴徒甚至可以摧毁庞大的战列舰。
那些早已储备好的干燥充分的橡木则要用于建造更大的战舰船体,此外海军还储备了大量麻绳、焦油和沥青,这些物资主要来源于萨克森东部的吕贝克港口,英格兰商人们用铁制品和羊毛从波罗的海沿岸的异教徒手中换取这些商品后,先向萨克森公爵和罗斯基尔德的丹麦宫廷分别缴纳一笔捐税,然后才能运回国内。
一旦大规模造舰开始,海军必须维持各类物资的充足供应,因为大部分舰船并非毁于战火,而是沉没于港湾,一艘维持不善的战舰最多也就能用上五年,而精心建造并定期维修的战舰则可以安全使用五十年以上。
“我们必须保证南方的安全,目前王国的大半军械和舰船生产都集中在萨塞克斯,而我们的海军主力还要时刻注意肯特到亨伯河的海岸,如今丹麦的克努特已经娶了佛兰德伯爵的女儿,我们的同盟对他来说已经不是必要的了。”埃德加提醒了安斯加尔一句,登时令后者心头一凛,他是了解国王接下来的计划的,萨克森的战火即将重燃,接下来很长时间里,整个海军的目光都将转向东部海域,国王既然提醒他小心佛兰德伯爵和丹麦国王,这就意味着对目前的舰队规模并不满意。
“陛下,我们在朴茨茅斯的干船坞还在修建,短期内无法使用,却占用了大部分人力,如果从这个工程上抽出一部分用来造船,我们可以在六个月内增加一百艘船。”
埃德加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提议:“不能抽调人手,那是我们的未来,就算在这场战争里用不上朴茨茅斯的一艘船,我们也不能降低这项工程的速度!”
安斯加尔只能作罢,他是旧时代的人,并不能理解国王的许多作为,可是一旦国王下了决心,他就会执行国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