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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代县城倒是颇为繁华,这里位于忻定谷底北部,紧挨着滹沱河,虽然山西也是大旱,可有河水灌溉两岸的农田还算郁郁葱葱,五月多新种下的秧苗已经发出了可喜的绿色,这儿北上不远是雁门关,无数走边关草原线路的商旅拥塞在街上,再往东去又是佛教名山五台山,就算乱世,千里迢迢来进香的也不少,相比于陕西的那种荒凉,这儿明显繁华富庶了许多。
雁门关在往北,穿过恒山,就是大同谷地了,这儿作为沟通草原的重要商路,又是山西咽喉之一,这也是宋青书想选这儿落脚的原因。
街上也有不少商铺,小酒馆,卖面的更是许多,不过今早山在城门出了彩,陕西羊肉拉面倒是在这代县打响了名头,县里富裕商户不少,就算卖到了三十文一碗,比后世李先生牛肉面还要贵的坑爹价,依旧有不少伙计,商贩过来买。
早晨杀了一头羊,合了几口袋面粉,一个上午,五六头羊的价钱卖出来了,面,汤也就剩下个底儿,要是在西安卖地瓜时候能有这收获,宋青书嘴都得乐歪了,可今个,却是始终提不起兴致来。
还真如门口那个看门的乌鸦嘴所说,别说施天福了,就算姓施的大族,都没人听说过。
到了中午,颇为气馁的宋青书干脆收摊了,把最后一点面拉了两大碗,自己和李定国一人一碗,蹲在街角自顾自的吃着。
虽然繁华,可这代县的繁华背后同样透着一股子焦躁,土地惊人的兼并,就在这片街头,手揣着破衣服袖子里,蹲在墙角的叫花子流民就不下二十个,这还仅仅是一条街,临街粮店,米价斗米已经要四钱多银子,粮价已经被明中期翻了**倍了,山西巨大的贫富差距,让这里求生,也不是那么轻松。
一群叫花子口水直流的盯着,也是饿怕了的李定国吃的飞快,一大碗面,转眼葱花都不剩一粒了,宋青书则是一肚子心思,有一下没一下的挑着,汤都漏了些,看的李定国放下筷子直心疼。
“你吃吧,叔吃不下了!”看着,宋青书干脆把装面的竹筒塞了过去,李定国这小子倒是吞了吞口水,不过把碗又推了回去,旋即开口劝说道。
“叔,你是一军之渠帅,你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带着大家伙跟官狗子拼了!你吃!”
明明还是一脸稚气,李定国这一副硬装大人模样倒是看的宋青书忍不住乐了出来,也算缓解了点心情,点点头便不再推让,也是飞速吃起来,这半个多月,也就今天开荤了,放松了点心情,他倒是吃出点香甜感觉来。
吃完饭,收拾了下扁担,两人倒也没急着走,还是坐在台阶上,宋青书还拿了碗汤,去找几个叫花子问问,可惜,得到的结果依旧是不知道,看着宋青书犯愁的模样,李定国忍不住又问了起来。
“叔,不久一商人吗?您要愿意,让我带几十号弟兄在道口蹲着,一天至少能给你捞回来六七十号!”
“那可不一样,这人是咱们在这儿立住脚的关键,找不到他,咱们在这代县也就没了意思。”
“干嘛要立住脚?向咱们打一路吃一路,不挺好的吗?”
看来跟着张献忠,这小子也没少干过拦路剪径的勾当,看着李定国疑问的模样,宋青书感慨的叹息了一声,反问道:“老四,你这一辈子有什么理想,就想当个朝不保夕的流贼吗?”
这话把李定国问住了,长这么大,他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想方设法填饱肚子,不被饿死,哪儿想过明天?也没指望他能回答,回忆着没穿越前抱怨却又安稳的日子,宋青书很是苦恼的说道:“叔是乞活军渠帅,第一点要考虑的就是如何让你,让你婶婶,让跟着咱们的弟兄过好,不至于每天一睁眼,就得担惊受怕不要丢了性命!能吃饱,能穿暖!”
“如果可以,叔还想着,能不能改变这鬼历史?不让咱们汉人都变成满清鞑子的奴隶!留着猪尾巴辫子被洋人瞧不起,丧权辱国,哦,就是改变如今这鬼世道,让不光让咱们兄弟,让人人都能吃得饱穿的暖,还保留着咱们汉家的文化与衣冠,大家都能挺着胸脯做人,不用看任何人脸色……”
想着满清入关后迅速被破坏的华夏衣冠礼仪传承,修四库全书,文字狱时候焚烧掉的无数先古圣贤,后世屈辱而又动荡的一个多世纪,所有中国人心头永远的屈辱与痛楚,宋青书语言凌乱,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不过听的李定国却是丝毫厌烦都没有。
头一次,他也是思考起来,明天!自己能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