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飞雪漫道,燕霜镇上的房屋落满了厚厚的积雪,高高翘起的飞檐下结上了几根透明如剑的冰柱。
路边卖饼子的小摊上冒着热气,一些冻得发抖的人还抱着烫红薯走在街道上。
在镇子的大门前,监察御使白月歌骑着枣红的猎马慢悠悠地行过寂寥的街道。他戴着一顶斗笠,面容深深隐藏在了阴影中,黑色的长衣下摆颓然披在马背上毫无起伏。
没有任何官员迎接白月歌的到来,看门的四名士卒也只是草草看了他出示的通行证,只道他是某个要到乌兰郡去贸易的普通客商而已。
白月歌背着一个像是卖药郎中用的药箱,一些恰好看到他的人误把他当成了江湖郎中,家中有病患的人围到他的马前,恳求他能给些药材,而白月歌也真的从箱子里拿出了几味药来。
“让一下,让一下了啊!”一辆押解囚犯的马车从远处驶了过来,轮子在粗糙的路面上咣咣作响,溅起一层雪浪,“闲杂人等让一下!”吆喝的骑兵身后有许多手持红缨枪的官兵跟随着。
大家都跟着回避了开来,白月歌却只调转马头,望了望那囚车上的罪犯。
“看什么看啊,死卖药的。”骑兵挥舞着马鞭冲白月歌大吼,“还不快让路?小心老子抽你啊!”
囚车上的人还穿着兵士的黑色甲胄,他看了白月歌一眼,随后又低下了头叹息,呼出一缕白气。
“嗯。”白月歌下马站到了一旁,在押解人马行过他面前的时候,白月歌再次牵起马悄悄跟了过去。
“让一下了!”这样的声音再次回荡,它打破了寂静,相反的,更多的人走出了屋子一探究竟。
“踏们干甚么呢这是?”周围一些来自西域和东岛日诏的外国人操着别扭的当地方言询问。
“处死擅自越过郡国界限的边塞散骑。”白月歌行过他们身旁的时候回答了他们的疑问,但外国人正欲深究的时候,他又已经走远了。
在东皇帝国,边塞散骑要终生留在镇守的郡国境内,如若没有上层的批准,擅自越界回到皇土界限者,皆可定为死罪。
队伍到了镇上的菜市口,早已架设好的刑台森然屹立在中央,旁边摆上了四个火盆,不远处的一张太师椅上坐着身着红色官服,头戴乌纱帽的燕霜县令。
“带犯人左青云!”随侍县令的主簿高唱道,骑兵军官下马解开牢笼,把那名叫“左青云”的散骑给带了出来,押到了刑台上。
“左青云,你擅自背离郡王,逃回关内皇土,你可知罪啊?”县令捏着老鼠一样的胡须,装腔作势地说道,“身为边塞散骑,这可是死罪哦。”
左青云咬紧双唇,努力抬头看着台下,有越来越多的人凑热闹似的堆了过来。
这座城镇平日里冷冷清清,一到处决犯人就变得热闹了起来,好奇的人七嘴八舌,一些妇人拉着幼童快步离开,游手好闲者就当看戏班子表演似地蹲着嗑瓜子。
左青云终于沉住气说道:“我冒死回来是为了汇报紧急要事的!”
“要事?”
骑兵军官立即走到了县令面前,“犯人在被抓到时一直在说乌兰族反了,郡王被谋害了。”
“哦,这就是你逃跑的理由?”县令听罢不以为然,“你应该协助乌兰的经略使镇压反叛,等候皇上安排。”
左青云一听急了,“可是……”
“郡王允许你回来了吗?”县令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经略使,镇北督军等诸位大人准许你回来了吗?”
左青云一时间哑口无言,最后默默道了声“没有”。
“所以犯法就是犯法,本官绝不姑息。”县令笑了笑,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你如果认错态度诚恳,愿意付出点代价,也是可以从轻发落的。”
言下之意,这还是要收钱了,左青云不禁暗骂,这他娘的狗官,这下皇土百姓都要因他而遭受磨难!
“我没有钱,大人,我死可以,但乌兰反叛一事必须要告诉皇上,必须要告诉皇上啊!”他大喊着,镣铐跟着当啷作响,可下一刻,县令却向台下的刽子手做了个手势。
“那很遗憾了。”
此刻,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白月歌不紧不慢地穿过人流,他将右手搭在了“药箱”的下方,悄然靠近刑台。
在离左青云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县令高声说道:“午时已到!”
一枚写着“斩”字的木牌被扔了出去,肌肉发达的刽子手早已走到了左青云的身后,后者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刽子手将锋利的斩首大刀举过头顶。
千钧一发之际,白月歌从箱子暗格中取出了一个白瓶。沾有凝固血渍的斩首大刀沉重地落了下来,在半空留下一道暗红的残影。白瓶与此同时从白月歌手中飞掷而出,穿过火盆上窜起的火舌,瓶身带着火焰飞上高台!
“这……这是什么?!”刽子手的斩首大刀距离脖子只有毫厘只差的时候,白瓶撞上刀身,一股强大的气劲竟硬生生将大刀弹了开来,刀柄几欲脱手而出。
下一瞬白瓶击成了粉碎,在众人的惊呼中,瓶内溅射出无数明亮的火星,就犹如一朵雪夜中的红莲傲然绽放!
“怎么回事!”县令一拍椅子站了起来,刽子手向后跌倒,险些摔下刑台,一众官兵立刻抄起了刀枪,“谁!快出来啊!”
左青云睁开了眼睛,发觉自己的脑袋还安安稳稳挂在脖子上,面前的围观百姓吓得四处逃窜,官兵们无论如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