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刚在老城区租了一间旧楼上面的仓库作为办公点,其实里面什么都没有,就几张凳子,安装了几盏昏暗的灯。这仓库只是用来把人员聚集起来,分派任务的,当事情成功办完了,也在这里分钱犒劳大家。除了这儿的房租便宜以外,鲁刚还看重这栋旧楼的大门很宽敞,楼梯也足够宽,够很多大件东西进出,就比如花篮和花圈这样的东西,进出需要抬进抬出、循环使用。
在他说服了陈倩以后,鲁刚就得到了陈倩儿子的电话号码,亲自打了过去,没想到电话那边的人智力有些不行,说话更是对不上。还好郑炳伟旁边有人,鲁刚和郑杰好好说了清楚,告诉他要想拿到更多的钱,人越多越好,那郑军既然已经死了,就得让其死的更有价值。总之都是这些冠冕堂皇拿不上台面的话,但对于鲁刚来讲,这些事他是很有经验的,如何说服家属、如何去医院闹事、如何拿到满意的结果,都是在不停医闹当中积累起来的。现在他已经干了好几年,越干越好,在底下混饭吃的人,从开始的几个,到如今二十来个,还不算出事的时候会拉来应急的。
但是鲁刚办事也有原则,那就是只为求财,不能惹出麻烦来,所以他始终贯彻嘴上闹得凶、坚决不动手的方针,主要是吓唬和靠嘴皮子,至于那些需要有肢体冲突的事情,他一概就不会让自己人去做,全部推给家属来趟浑水,这也是他需要另外找郑杰带村民上城里来的原因。
等郑杰、陈倩他们浩浩荡荡地到了以后,鲁刚便开始分配任务,他事先已经派人在花圈花篮上面写了字,用白布条贴在上面,每次不同的死者都会换不同的白布条,而花圈花篮始终不用换,能够降低很多成本。
“小许、二牛,你们那组负责摆放好这些东西,还有把横幅准备好给挂上,要是天气不好的话,要以最快的速度把东西收到室内去,别弄坏了我可要找你们赔。”
“大梆子,你们那组负责敲锣打鼓,上回的响声太小了,这次得给我整大些,要是还那么没力气,趁早给我走人,想跟我做事的人多了去。”
“李头儿,你还是负责维持秩序,别让那帮医生和保安把我们的摊子给砸了。”
鲁刚熟练地将各组的任务给分配了下去,这场面整的,真是要开展什么大型活动似的。他要自己的人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然后先散掉,回去休息,养精蓄锐等待来日大战。
陈倩看见眼前的这一幕,心里更加没底,鲁刚那边有二十多人,自己这儿有三十多村民,加起来五六十人,听起来估计全部要去医院,这显然不是要讲理,而是闹事,她实在不太愿意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怪自己没有搞清楚,就随便答应了鲁刚。
鲁刚和郑杰在一边已经相谈甚欢,两个明明从未谋面的人,现在为了共同的目标,搞得跟多年老友重聚似的。陈倩看不下去,尤其是看见郑杰喜笑颜开的样子,根本不像刚刚失去亲弟弟该有的状态,她走了过去,插嘴说道,“对不起,大兄弟,我看这事要不还是算了吧?”
“算了?大姐你没跟我开玩笑吧?”刚才还和颜悦色的鲁刚,立刻变了脸,“为了你丈夫的事情,我可是把兄弟们都召齐了,还从你们村借了这么多人来,你一句不算了,这么多人要吃要喝还要发工资,这些钱都你给?”
“不是,我……”陈倩一时语塞,她自然掏不起这些钱,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了郑杰身上,“但我不知道会这样的情况,要是闹大了,这是不太好吧,你说呢大哥?”
郑杰则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架势,“你们决定好了,不过别拿我们玩,这么多人进城来,来回路费可还是我垫的。”
陈倩很是气愤,死的可是他的亲弟弟,这么大的事情,郑杰没表示难过和慰问也就罢了,竟然还完全不替自己考虑,也不替站在旁边的亲侄子考虑,就让她这个妇道人家担负所有的一切。
“行了行了,大姐,我知道你怕,但是咱们是弱势的,你就想想你可怜的丈夫就这样被医院给治死了,能不去讨个说法嘛?”鲁刚继续劝道,但已经吩咐了村民们,加入之前说的李头儿那组,到现场维持秩序。
势成骑虎,陈倩心知肚明,现在想回头,已经太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根本没有力量阻止这一切。于是她也就不想再管了,只要最后真能搞清郑军的死因、真能弄到些钱给儿子,陈倩也就心满意足,别的事便都随他们去了。
儿子郑炳伟坐在仓库里唯一一扇窗户边的凳子上,正独自俯瞰这座城市,陈倩不过是几天没看见儿子,却十分想念,这边的事情不想再管,她只想好好陪伴在儿子身边,便走了过去。
郑炳伟呆呆地坐在那儿,眼睛对着外面,对于母亲温暖的手触及自己的脸颊,并没有多少触动,也许是病患导致他的感官不那么敏锐,也可能是多年卧病在床,让他对人世间的一切都不再有热情,包括最温暖的亲情。
“小伟,你在看什么呢?”陈倩蹲下了身子,如同在家里时候一样,轻轻地问道。
“好美啊!”郑炳伟用自己特有的声调,回答了母亲的问题,眼睛却一直看着窗户外面。
对于一座小城来说,外面的几栋高楼和并不算宽敞的马路,实在是普通不过,但在郑炳伟眼里,和自己的家乡比起来,的确还是差距甚大。
“爸爸走了,你知道了吗?”陈倩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