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高耸,城门幽深,兰子义虽不是第一次来,却是第一次体会到了这城门的险恶,现在的京城就是一头盘踞在江边的猛兽,眼前的城门便是猛兽的血盆大口。只是野外遇到野兽兰子义能战能逃,可眼前这头巨兽兰子义不仅跑不得还得自己主动送进它嘴里去,一想到这些兰子义便觉胃中五味杂陈。
抬脚迈入城门,门顶挡出的阴影便将兰子义彻底笼罩。有这么多大人和兵丁把手,行人百姓早就捡其他城门去走了,这也使得迈入门洞的兰子义变得孤独而又寂静。桃家兄弟没有跟上兰子义的脚步,前面城门外的诸位大人又离兰子义有许多距离,独处城门洞中的兰子义再次体会到了暴风雨前的宁静,他很享受这种感觉,藉由这片刻的宁静他可以考虑下一步的行动,虽然这三天在路上兰子义一直都在思考自己的下一步,他就是喜欢这片刻的宁静。
现在的情况并不意外,在马千户大开杀戒之后情况就已经无法收拾,几位迎接兰子义的大人没带枷锁镣铐已经很让兰子义欣慰了。兰子义步伐稳健的迈出城门洞,他展开双臂犹如鹤翼,恭恭敬敬的对面前诸位大人作揖道:
“子义见过几位大人。”
那几位大人同时也作揖回礼,带礼毕起身后杜畿开口说道:
“卫侯,我是来请你去御史台衙门的。”
兰子义起身笑道:
“御史台自有诸位御史大人,要请也是他们来请我,杜大人你身为京兆尹,不忙着处理京城庶务反倒老是来管我,这叫什么道理?”
杜畿笑道:
“卫侯何等人物?岂能小觑?诸位御史大人手下又没兵又没吏,怎么能抓住卫侯?卫侯身后跟来的虎豹豺狼三兄弟哪个不是胆大包天的主,没我在这里镇着他们可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事来。”
桃家兄弟一路小跑才追上兰子义,刚跟上前来便听到杜畿的话,桃逐兔怒道:
“你骂谁是豺狼呢?你才是豺狼呢!”
兰子义抬手止住桃逐兔,示意他不要多言,对面站在杜畿身旁的那几位御史这时上前几句接着一句的说道:
“兰子义,先有余杭百姓赴京,告你当街亲手杀人,后有浙江道御史上本参你煽动百姓,围堵士绅,今又闻你在余杭纵兵大掠,滥杀无辜。于此三罪你可有什么话说?”
兰子义听着诸位御史的数落不动声色,他回头看了看城外慢慢入城的车马,然后掉头对诸位御史说道:
“几位大人,这次余杭之事牵扯极广,复杂异常,不是三言两语可说的清楚的,我带去的
幕僚和我的侍女全都负伤,只能坐车回来,连我自己也肩膀中枪,急需修养,还请几位大人体谅。“
有御史道:
“御史台衙门又不是天牢、洗冤寺,卫侯到了我们那也能养伤,没什么不便的。”
兰子义道:
“我这里两位先生和我的侍女全都伤了筋骨,我得送他们回去安顿家务。”
又有御史道:
“谁人不知代公豪门?卫侯家中自有仆役照料,再说我们抓的是你又不是你那三个兄弟,他们三人平日里一直做你左膀右臂,难道他们还照看不了你的家人?”
兰子义嘬着上下牙床,默默叹气想不出其他借口来,看来今次他是逃不了了。就在兰子义打算认命跟了御史走的时候,城里那边却传来马蹄声。杜畿闻声立刻作色道:
“谁这么大胆这时闯来?看不到我在这里办事吗?你!过去看看那边什么情况?”
说着杜畿便指派身旁的衙役往身后去,可没等衙役走开杜畿便把人叫停了,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来者是。只见两排骑士手执仪仗长戟驾马穿门而来,罩在他们锦袍外的明黄绸缎马褂在阳光之下闪闪发光,耀眼夺目。这些骑士在前开路,拱卫着身后驷马驱驾的大车,大车后面则跟着诸多内侍,他们手持华盖幡僮,流苏飞彩遮天蔽日。车队进了瓮城来到众人身后便停下,那车高大,之比御用步辇小半圈,而且是朱红涂的顶子,并没有用明黄。
台城卫兰子义早已见惯,可眼前来人用度似是台城制度,但样式兰子义却没怎么见过。好在杜畿见了来人没忍住开口说了话。杜畿虽然声音压得很低,但兰子义听得清楚,杜畿分明在说:
“怎么大内侍卫来了?“
兰子义闻言想起,那些在前开路的骑士他正好在朝上见过。若说这会来的是大内侍卫,那么车里的人基本就确定了。果然车刚停下车门便被打开,隆公公掀开车帘探身而出,自有小太监送了板凳颠到隆公公脚下。
隆公公款步下车,后面拿着伞盖的太监立刻便他把遮在阴凉里,可他那身盘蟒锦袍却硬是闪着光刺着人眼,连杜畿这几位大人都不自觉的收拢了气息。
隆公公站在伞盖下朝杜畿他们拱手道:
“几位大人这是在忙什么呢?咱家来此难道打扰诸位了?“
杜畿几人自然也拱手回礼,听到问话杜畿答道:
“应该不打搅,我们只是找兰子义回去问事,与公公无关。“
隆公公闻言笑道:
“巧了,我也是来找卫侯的,这么说来我还真是扰了几位大人的事情。“
杜畿听着隆公公的话牙在暗里磨得直作响,不过他脸上还是堆着笑,他道:
“公公,我们拿兰子义回去可是正事,这些日子参他的奏章早就到司礼监了,公公也该看过,他兰子义犯下的事情可是不小,不问清楚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