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地,韩连翘想喊救命,可一张开嘴河水就蜂拥而上,将发出的声音吞噬掉,情急之中咽下的河水和猛地刺痛瞳孔的痛感让耳膜那里传来的撞击感更加厚重,一下一下地仿佛要穿透七窍的疼,然而疼痛感是一阵一阵,心脏的迫压感却慢慢深入大脑,肺叶无可奈何地吸收着忍无可忍的液体,心脏像被液体浸泡似的被攥紧,向大脑皮层紧张地一遍遍发送求救信号,神经不由自主地绷紧一颗弦,唆使着四肢乱无目的,去寄望一个哪怕一丁点儿借力点,时间的流逝感一点一点被拉长,知觉被疯狂的液体吞噬,逐渐像光一样消失。
韩连翘后悔了,为了投河,她特地寻了个偏僻的地方,如今却求救无门,却没想到跳下来是这么痛苦,刚才的义无反顾早已消失殆尽,只剩下满满的恨。
可这恨却那么突兀,她不知道该恨谁?恨老天对她的不公?恨自己的不作为?恨自己的蠢?恨那些落井下石之人?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生活变得一团糟?十八岁,自己未来却是一条绝路。
“唔,啊……”躺在床上的少女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几近透明,毫无血色的唇一开一合,发出惊恐的声音。
“翘儿,翘儿,娘在这,别怕,”年约五十的妇人忙将手中的碗放在一旁,半搂住明显受到极大惊吓的韩连翘,见怀中的女儿瑟瑟发抖,不停的为她拍拍背,“不怕,不怕,娘在呢!”
感受到妇人一如自己小时候受惊所做的拍背动作,韩连翘忽然泪如雨下,却不敢睁眼,她好累好累,好久没有睡觉了。
见女儿睡着了,韩氏才将怀中的女儿放下,掖了掖被角,这才出去,并轻手轻脚的将门关上。
“她娘,翘儿咋样啊?”早在院落中候着的韩老头见老婆子出来忙迎上去,焦急的问着,“咋还睡不安稳?”
“刚睡着,这都几天了?还做着噩梦呢,不停的哭,眼睛都肿了,”韩氏朝着一旁呸了一口,“那小贱皮子,自己作死还带上我女儿。”
韩老头皱了皱眉,对韩氏的动作视而不见,罕见的没有开口阻止,许是也十分不满。
原来三天前,早上还活蹦乱跳去上学的女儿,竟被人送回来,而女儿却昏迷不醒,且浑身湿透了,不知跑了几道,县医院,村卫生所,赤脚医生,能请的都请了,三天来,没有一点起色,女儿一直半昏半醒,流泪不止。
“翘她娘,”提着一篮子鸡蛋的李氏一脸讨好的走过来,“娃今天咋样啦?”
“你来干什么?”思及好不容易睡着的女儿,韩氏一脸怒容,声音却放低了不少。
“这不是来看看翘儿,”感到韩氏的不欢迎,李氏十分尴尬,却硬着头皮没走,想到自家屋头的那个讨债鬼,也不由得咒骂几句,推别人落水,自己醒的倒快,连带自己在韩氏面前吃挂落,赔笑脸。
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韩村长的老来女韩连翘受尽宠爱,十七、八岁愣是没下过一次地,即使是农忙,家家户户老老小小谁都下地,可就韩连翘只做个饭,就被她爹娘心疼个不行,一村男女老少个个被晒得黢黑,就韩连翘一年四季白得发亮,自家那个王八羔子,推谁不好,偏推韩连翘,脸一抽动,韩氏抓的指印还疼得厉害,心有余悸的李氏悄悄的远离韩氏一点,想到韩氏的凶残,放下手中的篮子,李氏说了几句吉祥话就走了。
“哼,也是她跑得快,不然我挠坏她的脸,”韩氏冲着李氏离开的方向,一脸忿忿不平。
“行了,”老韩头想到李氏脸上的指甲印,对于韩氏不像往日那么说教,转了个话题,“老大咋还不回来?”听说老大媳妇娘家有位赤脚大仙特别厉害,就让老大去求个符,几个小时的脚程,都一上午了还没回来。
“我都说我去,你偏要老大去,”韩氏抱怨个不停,不过也只是说说,现在这情况,她根本不会离开韩连翘一步。
“你去将鸡汤炖上,给孩子补补,我去村口看看,”老韩头背着手出去。
“知道了,”韩氏看着老头子嘴角的燎泡,也不在唠叨,忙去将刚杀的母鸡炖上。
韩连翘不知自己怎么了?她明明记得自己投河自尽了,她还记得被水淹没的窒息感,却不知为何一醒来就躺在自己从小住的老式卧室,明明这房子在她十七岁便推倒重建,早就换成楼房。
注视着墙上挂着的日历,韩连翘揉了揉眼晴,还是那个时间,1987年5月4日,她才十七岁,一切悲惨还没开始。
韩连翘一直坚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明明自己不是坏人,为什么会落个自杀的地步?她以前一直对此十分疑惑,为什么从十七岁开始自己就诸事不顺,大奖被人换走,未婚夫被人抢走,连累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父母名声扫地,爹爹临近退休,却被薅了村长的位置,受尽嘲笑,晚节不保。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不是自己的过错,都是李雪莹做的,在这几天韩连翘跟着上辈子李雪莹,知道了她的秘密-重生,这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为什么李雪莹会用三百元换取自己手中的奖券,因为她早就知道自己会中大奖,害自己落下个短视败家的名声,为什么她拒绝嫁给孟川柏,却在自己与孟川柏订亲后抢走她的未婚夫,原来她知道孟川柏大有造化,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是重生的。
凭什么她重生,所有的都应该是她的,明明是自己的大奖,自己的未婚夫,就因为她是重生的,就可以利用预知抢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