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捻出灰色手帕的一角,慢慢擦拭左眼角下那近一寸长疤痕里溢流出的水分。
魔力损耗得他周身疲惫,他拖着灌铅般的双腿沿着罗德索伽大街行走,直到在6号门前驻足。
这里是黑白菱格棺材铺,棺渡亡灵之外,他们还做着另一笔地下买卖。
“您回来了...为您定制的新棺木大体成型了,您瞧一眼还满意吗?”黑菱格弓着身子将这位客人从后门请进来,极为谦卑地抬头望着他。
黑菱格是这家棺材铺的铺主之一。他左耳朵上夹着一个木制的、如同妇女晾晒被子时用的那种木夹子,夹子头还拴着一个标签,标签上画的是些图形古怪的复杂图案,颜色至少十好几种混杂在一起。
岱普诺静静看了一眼棺木,没有回答。
这时一个个子高高,瘦若干柴,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用头顶开帘子的一边,路过他们走向专门摆放成品棺材房间隔壁的小屋,她肉皮包裹骨架的双手,一只提着长裙以免走路时被绊倒,另一只尽管什么也没拿也要提在半空中,活像一只被烹饪过后又晒干了的鸡爪悬在半空。她的右耳朵上也夹着带标签的木夹子。这个女人是白菱格。
“她们来了?”岱普诺略微抬起眼眸,面容显得更憔悴了。
“他们...哦,来过了,选了两口棺材,货色不怎么样的...”黑菱格自顾自地说着心头的几宗买卖。
岱普诺微微皱起眉头瞪视着黑菱格,“她们...”
“唔?噢,她们两个,”黑菱格的声音放低了些,“来了,就在前厅...白菱格拖着她们少有半个时辰了。”
岱普诺面无表情走到内堂通往前厅的夹道口,用手将帘子挪开一条缝隙,瞥上一眼,是她们。
他转过身,这时黑菱格也正讨好他地跟到他身后方便听他指示。
“按我说的做...”他塞给黑菱格一本名单册,“把这本混在你们的名册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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焕-芙又起身出去看了一遍,对面那家依然没有亮灯,她感到焦虑地对望着姐姐殇,这时干柴般枯瘦的白菱格拿着一块脏抹布从里堂走出来,默不作声地擦起架子上的书来。
焕-殇和焕-芙沿着罗德索伽大街1号住户一直打听到这家6号商铺,那时月亮已经高高挂起在夜空,白菱格听黑菱格的话告诉这两个女孩要打听的那个叫“梭朗”的人就住在对面那栋二层独栋住宅,但是他家白天没人,只能等到晚上,于是她们两个就一直坐在这里等候对面住宅的主人或是任何住里面的人回来。
“殇,会不会已经有人进去了,但是他们习惯不点灯?”焕-芙这话其实是说给店铺女主人听的,因为她不敢直接跟那个长得像巫婆的女人面对面的说话。
“不会吧...”殇小心翼翼地瞟了干瘦女人一眼,生怕那女人转过脸呵斥她和妹妹。
白菱格边擦着灰边听着她们的谈话,不禁在心里嘀咕着:“哼,那栋小二楼里住的人两年前就死光了,现在是栋空宅,你们等吧,等到明天天黑也不会有人回来...”
“要不,我们去敲敲门?”焕-芙对焕-殇说,眼睛却斜睨着白菱格。
白菱格的手脚动完了,她嗖地转过身朝向她们两个,“不行!”她眼珠子瞪得差不多能冒出来了,因为她的突然转身加上小指特意地钩动,几本册子从架子上滑落下来,“哎呀!”她大叫一声。
里堂的黑菱格出现的及时,仿佛这声叫就是在唤他似的,他掀开帘子,一副着急的模样,“白菱格,你过来一下,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他说。
“两个小丫头,帮我把它们摆上去!”白菱格右手大幅度甩着脏抹布,左手勾勾着提在胸前,快步走进里堂。
焕-芙皱着眉头望着还在微微颤动的帘子,这帘子跟干瘦女人手里的抹布一个颜色,都是从白色用到黑色的那种很具有时间感的布色。
焕-殇走到散落册子的地方,蹲下身子,有一本已经破旧得掉了页,有四五张从里面滑了出来,殇拾起来想给它好好整理整齐,她把掉下来的几页一张一张理放在地面上...
黑白菱格从帘子后面的缝隙窥视着焕-殇的一举一动...
这时焕-芙也走到姐姐跟前,蹲下来倍感无聊地整理地上其它几本册子。
焕-殇把手里其余的纸张放下,她只拿着一张木然地站起身,她开始环顾四周,当她回想起这是一家棺材铺时她惊恐地再次看了看手里掉下的这一页。
“她发现了...”黑菱格窃窃地低语道,白菱格白了他一眼。
“去告诉她。”岱普诺从他们身后冒出,命令道。
“如果她们不想被渡到粲尼罗呢?”
“不会的...这是她们两个的棺材钱。”
清澈如冰、俊朗如风的面庞上仍旧没有一丝多余的神态,他心里十分清楚,若是损耗的魔力得不偿失何苦要经这一遭。
黑白菱格掀开帘子同时走了出来,撒谎的事黑菱格最喜欢顶头做,白菱格则喜欢在一旁观看别人被骗时还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她每次自己在心里回味这种场景时都能笑得捧腹不止。
“书放好了。”焕-芙爽朗地对黑白菱格说道,看了一眼呆坐在桌子旁的殇,“你手里怎么还有一页?”
“笑着说,白菱格露出那种毋庸置疑的肯定态度瘪着嘴点点头。
焕-殇看了一眼放在门口已经包装好了的、就等定作人来提走的棺材,“请问,你们这里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