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荒,耿城,夜幕刚四合。
白高兴在客栈后院包了一院子,围墙正好把前面喧哗的大堂隔开。
这次用的不是白高兴从客栈带出来的钱,而是罗刹鸟自己挣来的钱。
三天前,他们在城郊借宿时,镇上的大户人家正要请捉鬼天师。
在罗刹鸟的撺掇下,白高兴硬着头皮接了。
任务并不难,只是术业有专攻,捉妖与捉鬼,一字之差,却差着十万八千里。
好在罗刹鸟自己是鬼,看得见鬼,独自一个人把这活儿轻松干完了。
仔细说起来,这大户人家被鬼缠住,其实与这苟大户花心有关。
他有妻子,有个小妾,时间长了,苟大户就腻了,于是又纳一房小妾。
苟大户与新小妾如胶似漆,不免冷落了旧小妾。
旧小妾只觉自己的真心喂了狗,曾经的海誓山盟,海枯石烂,转头成了空。
她越想越觉着心堵的慌,想不开,慢慢地幽怨成疾,在四天前去世了。
去世时,旧小妾愤怒的大喊,“我绝对不饶那负心的男人!”
话音刚落,人躺下气绝。
之后,苟大户的夫人、仆人,本来已经张罗着为她洗干净,穿衣服了。
怎料她又睁开了眼,把所有人吓一跳,首当其冲的夫人差点跌倒在地上。
睁开眼的旧小妾看着夫人,“苟郎福运旺,那小贱人又有了身孕,我捉你去也一样。”
语毕,躺下彻底凉透了。
但她后面那话,彻底吓坏了苟大户的夫人。
她站起来后手脚冰凉,顾不上在收拾这边,浑浑噩噩回去了。
第二天,苟大户夫人就躺在床上人事不省了。
苟大户能成为大户,一半是有岳父帮衬。
夫人若因为苟大户花心死了,岳父绝对饶不了他。
苟大户不由地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白高兴他们那天正好在,于是由罗刹鸟出手解决了。
现在坐在客栈后面院子里,他们有聊起了这事儿。
因为无旁人,所以罗刹鸟大大方方的坐在白高兴对面。
“其实,那小妾也缠不了夫人几天了,旁边有个鸟鬼,说是鬼差,来收她的。”罗刹鸟说。
“就是那鬼手生,面对一哭二闹的女鬼束手无策,任由她趴在了夫人身上。”她说。
“那你还吓唬大户,收了人这么多钱?”白高兴说。
“嗬”,罗刹鸟冷笑,“我最看不惯花心的人,不让他肉痛的破费,难解我心头之恨。”
摸龙阿太把车马安置好了走进来,在旁边铜盆边儿洗手。
他搭话道:“那小妾也是,别的不折磨,偏去折磨最无辜的夫人。”
“这你就不懂了吧?”白高兴说,“我估计那小妾也没杀夫人之意,她是在借刀杀人。”
罗刹鸟意外的瞥白高兴一眼,“你倒是猜得不错。”
夫人代新小妾被旧小妾惩罚,等过几天她病好了,不给新小妾小鞋穿就有鬼了。
“你猜的这么准,是不是之前也碰见过这样的事?”罗刹鸟看他。
白高兴摇头,“没,我是江湖路走长了,见得多了。”
白高兴已经不是刚出客栈时了。
他现在留了胡子,一脸沧桑,手和脸也粗糙起来。
一路走过来,他经历了许多。
罗刹鸟暂时信了,她叹口气:“你说,男人是不是都花心?”
“肯定不是”,白高兴很果断的说:“至少我的朋友里面,只有一个花心的。”
“你有几个男朋友?”罗刹鸟问。
白高兴一怔,这话怎么问的怪怪的。
“我三个朋友里面只有一个花心,还是有贼心没贼胆。”白高兴说。
叶子高若听见,非得纠正他,贼胆他还是有的,就是能力不成。
“有几个成亲的?”罗刹鸟又问。
“呃”,白高兴犹豫一下,不好意思的说:“只有一个。”
“你看,那一个指不定也是时间短,没花起来呢”,罗刹鸟坚定的说。
摸龙阿太坐下来,“按你这么说,你觉着你的青梅竹马也花心了?”
罗刹鸟立刻反驳,“当然不会!”
青梅竹马是罗刹鸟的伤心处。
她把这话题错开,问白高兴:“你喜欢过几个姑娘?”
白高兴饮一杯酒,轻轻一笑,“一个吧。”
“啊哈”,罗刹鸟指着白高兴,“这个吧就意味深长了。说说吧,究竟几个,两个,还是两个往上?”
“真只有一个”,白高兴放下酒杯说。
罗刹鸟不与他较真,让他先说说那一个。
白高兴不想谈,但在罗刹鸟坚持,阿太起哄下,放下了酒杯。
“我跟你说过,我以前在客栈当店小二。”
白高兴目光望向远处,说起了他与安放认识的经过。
不知为何,恍惚之中,他把对面的罗刹鸟,看成了真面目的千面妖狐。
那个曾经在好几个傍晚,打扮成安放,与他一起寻找回忆的姑娘。
他与她,也曾这么说起过他与安放的相遇……
“后来,我把她安葬在了客栈后面,让她永久的安息下来。”
白高兴饮一杯酒,低沉的一笑,“之后,我就出来了,走她走过的路。”
罗刹鸟放下酒杯,“现在是不是觉着自己变的和她一样,令人羡慕?”
白高兴惊讶的看着她。
他想过许多词来形容他对安放的感觉,唯独不曾听过“令人羡慕”。
罗刹鸟一笑,“磨难,痛苦,悲伤,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