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天浑浑噩噩的,忙些没收益的事情,断断不是他!”说到二老爷,小秦氏还是有把握的,丈夫在自己这里根本没有秘密可言,她自认为洞悉他的一切。
除了,除了,这十几年夫妻生活里,两次在深夜枕边听见的呓语。
“妖儿?”还是“幺儿?”一想到这个,小秦氏的心就会止不住泛起波澜,又像踏着薄板走上一条风浪中颠簸的船。
她什么都能掌握,除了这声轻若鸿毛,幻似迷雾却又深情入骨的低唤。
这也是她从未得到过的缠绵噬魂的遗憾。
最可怕的是,至今她也不知道,这声呼唤属于谁?
她深吸一口气,“还是像老太爷的手笔……不过我也不怕”
她看着四齐想不明白的脸,眼波一转轻笑道:“他是厉害,我斗不过他,但是他坐在轮椅上已经大半年了,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你觉得他还能活几天?”
“钱络儿昨儿又去买炒栗子了?”
“是!”
“太太,其实您只要说采办的事情自有专人去弄,哪里用得着她一个姨娘一趟趟往外……”
“蠢!”
小秦氏往茶碗里吐了一片茶叶,斜睨着眼啐她。
“你以为拘着她事情就简单了?有时候看她扑腾,却逃不出你画的圈圈不是更有意思?”
她还是俏丽的,是属于聪明女人特有的那种冰雪晶粼的俏丽,男人会喜欢玩味追逐,那也是一种经得起岁月打磨的风情,尤其在床笫之间,怎么暧昧,怎么撒娇,怎么拒绝,怎么索取从来都游刃有余,这也是十几年来二老爷还是宿在她屋里最多的原因。
“是……”四齐低下头去,和太太相比,自己还是太嫩!
“太太!”
门外是四全的声音。
“进来!”小秦氏派了他总管府里各处的眼线,轻易不主动到上房露面的,若是来了,一定有要紧的事情。
他长着一张青白的脸,眉淡而直,眼光平静,说话轻声细语,走路悄静无声,浑身上下收拾得非常干净,如果不是窄瘦的下巴骨突棱出来,几乎想用斯文来形容他了。
他说:“昨儿凌大公子去了清伦堂,待了近两个时辰……”
“是之前就约好的,还是突然来的?”
“突然来的,说是前一晚都戌时过了,老太爷还派了葛进出府,第二天未时正,凌大公子就来访了……”
小秦氏定定看着花案上那只霁红釉的太白尊,里面只斜斜插着一支红枫叶,很慢的笑起来。
“他果然是……不行了……”
四全保持着恭听的姿态。
“所以要急着张罗二丫头的事了……凌大公子,真会选啊!”
“不知道二丫头看中他没有?”
四齐道:“这个无从得知,但是凌大公子出门的时候,手里多了几本字帖,没让书童拿着,自己抱在怀里……”
“知道了,你去吧!”她看了看四齐,四齐便递上一个素锦的钱袋。
“去喝点酒吃点顿锅子暖暖!”
四全也不推辞,收了就走。
“太太,老太爷这是在撮合二小姐和凌大公子呢”
“是,凌家是功勋世家,人口简单,凌大公子相貌出众品性也好,多少人家都想结亲,他肯娶一个庶女,不过是看着从前和老太爷的师徒情意,依我看,凌夫人未必是愿意的”
“那夫人……”
“老爷和凌魁志同朝为官,又素来和睦,凌老爷甚爱绿萼梅,如今花开正盛,我当然要请他来赏梅啊!”她扶了扶头上的金蟾掩鬓补了一句。
“同时也请凌夫人和公子一块儿,前两天送来的十五年陈的古越龙山绍兴酒,凌夫人老家是绍兴人,她,一定喜欢……”
“太太,事不宜迟,要现在就下帖子去请吗?”
小秦氏摇摇头:“急什么?等四全那里来了确定消息,老太爷觉得十拿九稳的时候,我毕竟是萝姐儿的嫡母,两家长辈要见面商量无论如何绕不过我去,等日子确定了我有的是时间盘算……”
“所以太太现在不动,是不打草惊蛇……”四齐眼睛冒着亮光说。
小秦氏有意栽培她,自然点头笑道:“你啊,总算有点开窍了……”
“对了,你去叫茵儿过来,我有话跟她说”
四齐应了一声就去了,沈茵就住在小秦氏望霞阁的东厢房里,往来都很便宜。
“母亲……”沈茵穿着一身杏黄色撒银色小花的缎袄,深碧色的湘裙,披着樱花粉的棉斗篷进来,颜色富丽,并不夸张,主要是那张白净俏丽的小脸讨人喜欢。
解了斗篷后她娇娇的跑过来,亲昵的抱着小秦氏的肩膀“我前两日看见大姐姐有个金丝八宝攒珠髻,好生漂亮,马上就要过年了,茵儿也想要!”
若是往常,小秦氏并不愿意她打扮的太张扬,一来是因为她年纪尚小,二来是因为她五官轻细,经不起太隆重的首饰,容易让人觉得没有底蕴,不过,沈茵却酷爱那些扎眼的好东西。
“嗯,那就找人开了箱子,用白玉做一套吧!”
“为什么不用八种颜色的宝石呢?哪怕红蓝两色也好啊……”沈菊那套可是八种颜色的,沈茵的嘴撅了起来。
小秦氏理过她腮边一缕柔软的发丝,好声道:“沈菊是长房嫡女,定了婚的,那是她过年去婆家做客的首饰,你才几岁?压得住八宝攒珠吗?再说她五官粗朗,你呢?东西不单单看贵不贵重,在于用的恰到好处!”
“这话说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