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清谈几句,很快进入了正题,杜玉清便向程炫君提出了自己和范斯远讨论后总结出的几个关键疑点。
“伯父,为什么您当时会率领三千精锐到达青铜镇的?您到达青铜镇时是在宁化王讨伐檄文出来之前,还是之后?还有,这封信是不是当时安化王写给您的那封信?”
“安化王写给我的信?你从哪里弄来的?”程炫君大吃一惊,一时忽略了杜玉清前面的两个问题。
“是从都察院的卷宗里偷出来的。”杜玉清轻描淡写地说,仿佛在叙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程羲和忍不住微笑起来,他想起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他们刚从杭州出发要押解杜渊之回京城时,杜玉清为了与他们同行嬉皮笑脸的要和他套近乎的种种无赖相,那时他以为她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纨绔子弟,是后来越来越深入的交流才逐渐改变了自己对她的看法,认识到他是个有为青年,被他不凡的见识所吸引,两人成为了知音,最后更是因为救人两人成为了心心相印的兄弟。如今想来自己当时真是笨得可以,他其实已经看到了许多她是女子的迹象,自己却一点儿也没有往那方面想。主要是清弟,不,是清妹表现得太大方太自然了,让人对她无法产生丝毫的怀疑。清弟,不,清妹,太别扭了,还是叫她清弟吧,反正不论她是男是女都改变不了她是个有胆识敢作敢为的人的事实,如今她为了替自己父子翻案竟然敢大胆地去都察院偷证据!程羲和心里又惊又喜。他原来一直是一个正人君子,觉得大丈夫就应该行得正,坐得直,事无不可对人言,厌恶那些上不了台面的阴谋,眼下却丝毫没有觉得她这样做没有什么不对,还暗自佩服她做事不拘小节思维开拓十分可爱。
程炫君听后更是没有觉得不对,反而非常欣赏杜玉清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担这太对他的脾气了。他看了看自己的长子,他就是太老实了完全没有遗传自己的狠劲和霸气。他已经忘了,程羲和是在怎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没有长歪了就已经很不错了。
程炫君听着杜玉清有条不紊地陈述案件审理的情况,心里最后一丝的怀疑也彻底散去,没有比踏实具体的实际行动更说明一个人做事的诚意了,这孩子他是真心想帮自己父子啊。一时间这个自觉已经看透人情世故的骁悍雄杰人心里也有些感动。明儿虽然老实,但总算是交了一个有用的朋友,不禁对自己案件的翻案抱了一丝希望。也许,这条路比自己计划的那条路还更可靠些。
他凑近灯火扫了一眼那封信,断然说道:“这不是朱给我写的那封信,这上面没有他私人的印章。而且给我的那封信虽然语气热络,极尽笼络之能事,却没有写这么长,说的这么具体。”
对啊,印章!杜玉清恍然,他们怎么把这个给忘了。为了表示自己笼络的诚意,安化王应该会钤上自己的印章的。如果能找到安化王给其他人的信件一对比不就证明程大人的清白了吗?不,不行,杜玉清马上就在心里反驳道:不要说现在安化王的谋反已经被彻底平息,他本人也早已人头落地,谁还敢留着这具有谋逆嫌疑的凭证?即使万幸有人留着,又万幸被他们找到了,这点证据根本不足以证明程大人的清白。
但起码他们知道程大人是清白的,这就让他们心中有了底气,名正言顺去调查去为他翻案。要不然,她只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救程羲和一个人,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程羲和未必愿意让她救,即使硬性救出来,他也难独活,总归最后的结局都是不好。如今好了,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杜玉清不由对范斯远充满感激,太庆幸范斯远当时的机智,替换下这封作为重要证据的信笺,使得他们有机会一下看清了问题的实质。如今,又增加了一条线索,他们可以去找一下安化王的笔迹作为对比,从而否定这封信的真实可信度。
“那原来安化王给您的那封信您还留着吗?”杜玉清问。
“怎么可能会留到现在?”程炫君断然答道,接着又用不屑的口吻说道:“我当时看完立马就烧了。不说我家世代受朝廷恩惠万不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单单就是朱这个坐井观天目光短浅的小人我也瞧不上。我从来不觉得他会成什么大事,更不用说会受他什么招揽和他一起做下这等会株连九族的谋逆大事,必定会失败的事情,干嘛我要去送死?”
这句话杜玉清信,就通过刚才简单的交谈,她已经观察出来程炫君是个头脑清醒,内心又十分骄傲的人。要想获得他的尊敬必定是要比他还强的人;要想获得他的信任,必定是要听他话的人。他这样的人是如曹操般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似的人物,很难屈居人后。
程羲和定定地看着杜玉清和父亲镇定自若地交谈,在他心里父亲是个很有威严感的人,至今他对父亲都十分敬畏。父亲的那些部下更是对他敬若神明,在他面前噤若寒蝉从来不敢大声说话,像杜玉清这样能够平静相处的,尤其还是晚辈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禁想道:清弟到底不同,什么事情到她跟前都能举重若轻,驾轻就熟游刃有余啊。
杜玉清继续问程炫君道:“伯父,我看这封信写得具体而详实,和您当时的时间和行动都很吻合,这点非常关键,也是对您最不利的地方。当初是什么原因促使您去青铜镇的?”
程炫君脸色一变,生气地叫嚷道:“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