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杜玉清对芙蓉和芍药的细致关照,让张婷芳感动得不得了,回家后又是跟她娘一通嚷嚷,赞不绝口地说:哎呀呀,杜玉清真是对朋友没话说。不仅对林莹玲有情有义,她不在了,对她的丫鬟也是爱屋及乌照顾有加的,有这样的朋友真是太棒了。说得张夫人也唏嘘不已,回头又跟张总兵一通说。张总兵对此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军队统帅他看待问题理智得多。男人嘛,在社会上行走,要想成就一番事业没有恩义来笼络人心是行不通的。恩义不仅是种情怀,还是一种有心有力的能力,换句话说,它是有一定的实力支持的能力。很多男人就是没有这种实力只能卑怯地向现实低头。当朝的女子在社会上本来就势弱,大部分只能依附于男人生活的她们最多体现的就是有情,不像唐宋的女子能够活得恣意,也更具活力,所以杜玉清的有情有义就显得格外珍贵。从这个方面说,杜玉清做人有情有义是她具备了充分的实力,才能巾帼不让须眉。
由此杜玉清也获得张总兵越来越多的欣赏。他原来以为杜玉清这样一个女子再强也不过是有些小手段,但看着她行事越来越有章法,冷静理智而不乏常情,张总兵竟然觉得她不输于那些所谓的世家中最被寄予厚望的子弟。就拿杜玉清在工场里进行公开比赛来选拔人才的行为来说,除了气魄之外还是要有一定见识和手段。现在军队里的军职大部分都是世袭制,导致了优秀而底层的军人升迁无望,军队里人浮于事,士气低落。杜玉清这样做,就跟高祖初创事业时一样,讲的是lùn_gōng行赏而不是论资排辈,自然人人奋勇当先能人辈出,如果坚持下去未来十年不愁他们生意不兴隆。
张总兵想了想,好像自己部队今年的秋冬装要换了,就吩咐自己的军需下属都交给“凤羽”来做,下属得到命令后,吓得屁滚尿流赶紧安排下去,原来的预订自然被取消了,原来的利益链条被打破了,闹得后面一连串的鸡飞狗跳。
婉娘的祖父魏老爷子看了“云裳”师傅的技艺高超,“凤羽”工场里流水作业的高效生产情况,也是一路赞赏有加,激动得回去就想照搬实施,但父子二人和魏掌柜讨论来讨论去很快就偃旗息鼓了,他们付不起“云裳”师傅这么高的工钱,再一个他们的工坊经营了十几年,大家都习惯了旧的模式,里面做事的又都是一帮亲戚朋友,一旦改革起来就会伤筋动骨,说不定还得不偿失,还是算了吧。
杜玉清回到家里才知道范斯远已经回京城了,说是想家了,趁着现在杭州暑热回去探亲兼避暑,姚先生一听有道理,他当时为躲避范书阳的招揽匆忙离家,一下时间就是半年多,也应该回去看看了,于是两人说走就走收拾收拾告别了杜渊之夫妇就一同上路了。让杜玉清觉得很失落。姚先生她不担心,除了担任他们半天课程的先生,他还兼着父亲高参幕僚的角色,他回去十天半个月的一定会回来。但她不知道范斯远这次离开还会不会回来,心里有些内疚。那天晚上自己说话太重了,伤害到了范斯远。杜玉清分明看到他眼里的受伤,也有反思是不是自己做得太过分了,但很快的忙碌冲淡了她的歉疚,只有白天闲下来的时候,或是夜深人静时偶尔听到远处的箫声呜咽,她的脑海就会不由自主地闪现出一个衣袂飘飘恣意飞扬的人影儿,心里觉得好像少了什么。
四天后,夏锦抱着账本来向杜玉清汇报。
夏锦解释说:两个账房都反应这些账本记述得不规范所以才耗费了这么多的时间计算出庵堂和慈幼庄的收入和支出情况。他们的流水账记录中时间混乱,分类不明,有的还重复记录出入巨大。他们现在只能做出大概的估计。
庵堂的主要收入是稻田和茶山。稻田共有二百多亩,每年两季收成,每季佃农上缴收成稻谷的两成作为租子,每季大约为一百二十多石,刚好够庵堂和慈幼庄的食用,还略有盈余。而一百多亩的茶山收入供应着庵堂的主要支出,每年大约有六百多两的现银收入。其它的收入还有香客的供奉,每月几两,几十两,几百两不等,最高到正月有时偶尔能达到上千两。但庵堂修葺房屋等也是耗费巨大,几年一次的大修甚至要达到上万两。平时三十多号人的衣食住行头疼脑热的费用差不多也要耗费五十多两,而慈幼庄现在有二十多个孩子,每月要耗费十多两银子。
这让杜玉清有些诧异,她原来听到庵堂那么多师姐们关于慈幼庄的抱怨,不由地就猜测慈幼庄是不是有些猫腻,原来它的支出是正常的,起码和庵堂比较来说是小于庵堂的平均支出的,是她先入为主存在偏见了。这提醒了杜玉清:她不是自以为的冷静公正,她偏离了立身中正的原则,忘了耳听是虚眼见是实的道理,犯了预先设定的毛病,幸好事实给了她及时的纠正。
立身中正。杜玉清闭上眼睛在心里念叨着。
保持觉知,放下偏见。
实践检验,让事实说话,让事实来判断是非。
自我检讨以后,杜玉清挣开眼睛,对夏锦说,你准备一下,我同你去见两位账房先生,我有事和你们讨论一下。
夏锦恭敬地应诺后出门,他不知道刚才大小姐为什么看完账本后闭目了一会,是思索,还是对他们的工作不满?他心里不由得小心翼翼的,他听说“凤羽”接到一个大单子,明茂官那里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