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彻底打消妹妹出去玩的顾虑,有一年夏天,杜玉清想出了一个遮掩妹妹不雅光头的法子。她翻出母亲的一条丝巾,仿照男人们裹巾子的系法给妹妹扎上,只是把花结子打在前面,又漂亮又可以防止头巾掉落。左右前后照过镜子后,阿眉自己也很满意,还在院子里给堂姐妹们显示来着。
姐妹们都交口称赞,但一转身背地里的讪笑和不屑,杜玉清没有看到,喜滋滋的阿眉更是没有注意到。但男孩子们的表现就直接多了,二伯家的文靖最憨,被弟兄们和小厮们一怂恿就偷偷跑上前来,一把揪下阿眉的头巾,远处的男孩子们就一起哄叫:“瘌痢头,丑八怪,丢人现眼出来卖!”所以谁说人性善的?起码对少小的不知轻重的男孩来说,很多人做起恶来是不知天高地厚的。
杜玉清刚好从外边进来,见此情景怒火中烧,一个健步上前,踢倒了小她一岁的文靖,把他按在树上,大声喝叫让采薇回去找了绳子来,把文靖的手脚捆了,绑在树上。对后面几个惊呆了的男孩子们说,“去叫他的父母来,我倒要看看二伯二伯母会怎么说。”
男孩子们吓坏了,有的男孩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有的机灵些的男孩飞奔就跑去报信;还有几个男孩就冲着着杜玉清扔土块和石块,企图把杜玉清打跑,把文靖给解救下来。这更激起杜玉清心中的怒火,她已经无法思考,别人扔她,她也捡起石块还击,头上被男子们的石块打出血来,男孩子们有的也被杜玉清打中,疼得哭起来,被绑在树上的文靖也吓得尿了裤子。
阿眉吓坏了,呜呜直哭,抱着杜玉清说:“姐姐,别打了,我害怕,我们回家吧。”
最后大堂哥文斌,二堂哥文智,三哥文锦,四哥文胜,大堂姐玉芬、二堂姐玉芳都跑了来。大哥文斌到底年纪最大,马上参加武举考试,人自然成熟懂事。他人一到就让人把院门关上,说是自家兄弟姐妹的问题自己解决,不要惊呆大人。
杜玉清面色不虞地盯着大哥,想看他是否能够公平处理,不然她就要闹到长辈那里去,看他们会不会惩罚这帮欺负人的坏小子。
大哥问起缘由,弟兄们到底知道事情是从他们的作恶开始,都低着头不吱声,连被从树上放下来的文靖也低头抽泣不敢说话,杜玉清抬着眼睛扫视着这些兄弟,也没有说话。还是阿眉抽抽噎噎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最后委屈地说了一句,“不怪姐姐,是他们欺负我,姐姐才生气还手的。”阿眉这么一说,倒把刚才一直强忍着委屈,保持着一副刚强表情的杜玉清的眼泪给勾了出来。虽然她竭力控制着,但泪水还是抑制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她才知道,比起自己身上的伤痛,家里人的委屈和同情更让她觉得酸楚,以至于无法忍受。
杜文斌听后狠狠地训斥了调皮的弟弟们,让他们给阿眉和杜玉清都道了歉。杜玉清虽然板着脸,但到底是心里接受了。
很长一段时间,杜玉清都没法忘了这件事,不是因为兄弟们对她们姐妹的态度,也不是觉得大哥处理不公平,而是杜玉清发现自己心中有一股非常可怕的愤怒不平的情绪,平时的时候不觉得她它存在,一旦遇到问题,这愤怒就如同热油,遇上火星“嘭”地就点燃起来。杜玉清回顾当时的情景,当看到妹妹受到欺负时,她那时根本无法思考,更不用说冷静情绪,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就冲上去,事后她甚至都无法记起她当时做了什么。她有些害怕,她不知道自己心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愤怒和不平,它们爆发时就如同心中有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它们是如此凶猛快捷地燃烧着,凶猛得让她无法控制,快捷得让她来不及反应,不,那时候的自己反而是已经被愤怒控制了,已经不是自己了。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四哥文胜有一次无意当中说漏了嘴,他说:“三妹妹,你那次把我们都吓坏了,你脸上有种不管不顾的狠劲。”这句话让杜玉清一直铭记在心,它从另一个角度让杜玉清看到自己心意难平时爆发出来的戾气,这让她非常难过,原来自己内心隐藏着这样一个暴戾的坏人。
杜玉清小心翼翼地想修正学好,她练武,读书,对照着长辈的话,书上圣贤的教诲一一努力纠正自己的行为,力图获得其他人的肯定。但,冲突和伤害还是时有发生,杜玉清渐渐发现了自己的问题,当她和其他人产生冲突时,自己的动作比思想快,嘴巴比意识快,加上她本身奉行公正,看不得虚情假意,更看不得恃强凌弱。当看到有这样的现象时,她就会直截了当地反应出来,因此得罪和伤害了一些人。
有一次四妹玉玲在祖母面前讨好,说:为了给祖母祝寿,自己几个姐妹一起给祖母亲手绣了一床五福捧寿的被面。杜玉清气愤不过,几个姐妹商议要绣被面给祖母祝寿不假,也一起亲手劳作不假,可商议时你杜玉玲答应的好好的,动手时你却拿出种种的理由推脱。噢,现在你却跳出来表功了,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做的,没有其他人什么事了?杜玉清当场就揭露了,直接问道:“四妹妹你说这话可真是好意思啊,你动过一针一线吗?”现场几位长辈都在,一下都被杜玉清说愣住了,二伯母脸上更是涨得通红,四妹玉玲哇地哭出声来,捂住了脸跑了出去。二伯母看了杜玉清一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