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东边的城郊有一片碧绿的竹林,环境清幽。
竹林腹地,层层青竹掩映处坐落着一处府邸,青砖绿瓦,古色古香。
庭院深深处,璎珞刚刚收拾好屋子带着一众侍从们退了下去,独留下沈筠笙和林长庚。
沈筠笙随处走着看,这房间结构别致,素雅清幽,竹榻竹椅竹篮等竹制家具散落着,分外合她的心意。
转了一圈,她点点头,回到林长庚身边。
他正坐在屋内正门处对着的小圆桌旁,手里捧着青色绘竹纹茶盏一下一下饮着茶,头微不可查的随着沈筠笙走过来的动作微微偏动,努力不和她的目光对视。
沈筠笙看着他的小动作心里默默地笑了个开怀,这人之前和她外公承诺地那么好,说到了京城定会保证不让她住到沈家去,可却隐了后半句没说。
她的确是没有住到沈家,但是现在这个地方却是他自个儿在京城的别院,如果外公知道了这件事,不知道会不会追到京城来揍他。
沈筠笙默默地笑,但看着他难得一见心虚的模样,忍不住就想逗逗他,面上仍淡淡地说道:“你说的地方就是这儿?”
“……嗯,这儿虽是我的别院,但环境清幽,我想着阿笙住在这里,每日清晨睁开眼便能看见窗外修竹,定然心情舒畅。”林长庚犹犹豫豫,话里的底气也弱了几分。
“还有呢?”
林长庚放下茶盏瞅了瞅她,见她面色淡淡,辨不出悲喜,只好腆着脸凑到她身边,口中说道:“还有,我和阿笙都住在这里,远离京城那些人那些事,岂不是很好?”
他虽然觉得阿笙不至于因为这事儿而气恼于他,毕竟不愿他们住在一起的是安南王,阿笙从未说过不同意。
但是当时和安南王下保证的时候话只说了一半,所以现在说起话来还是少了几分底气。
战战兢兢半晌没听见阿笙回她,打眼一瞧才看见阿笙正捂着嘴偷笑,当即心下大定,又对她逗他玩的行为表示无奈,伸出胳膊将她拉到怀里轻轻抱着,脸贴着她软软的小脸说话:“你是不是故意逗我呢?看我忐忑不安你就开心了?”
他曲起手指勾了勾她小巧的鼻子,耳畔传来她欢快的笑声,鼻尖满是她身上特有的芬芳,像空山幽谷里的木兰花和茂林修竹混在一起成了这世间最清新的味道,闻之忘忧,忍不住紧了紧双手,将她更近地揽在怀里。
如果能这样抱着她一辈子,人生足矣。
“回头外公晓得你瞒他,肯定要生气。”沈筠笙笑着推了推他,理所当然的没推开,身后的林长庚就像一个巨形玩具一般挂在她的身上。
听出了她语气中的玩笑,林长庚愈加放心,只要她不在意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伸手勾了勾她头发上的羊脂玉簪子,越看越欢喜,“反正安南王已经同意我们在一起了,你住在我的别院也没什么,对不对?”
那玉簪子通体莹润光滑,熠熠生辉,林长庚在手里把玩了许久才不舍地又放了回去。
沈筠笙坐了一路的马车,此时的确累了,也不管他在自己头上的小动作,只靠在他身上闭着眼睛歇着。
自他二人心意相通以后,这一套羊脂玉首饰便一直戴在他二人身上,林长庚之前还重之又重地和她说,这是她亲手创造出来的,是他们两人的定情信物,需得一直戴在身上做他们二人的见证。
不过一套玉罢了,再珍贵也不是活物,还能当了证婚人怎么着?
沈筠笙心里对他的话不置一词,但这羊脂玉却是自戴上了身便再未摘下来过。
林长庚知道他家阿笙脸皮薄了些,也不想着从阿笙嘴里听到更多好听的话,只是每每看见戴着一身羊脂玉首饰的她时,总要被她骂上一句笑得像个傻瓜。
林长庚心里暗叹,能和阿笙在一起,就是傻也值得。
“你总有许多歪理。”沈筠笙不甚在意地嘟囔了一句,忽地拧起了眉,片刻后才缓缓恢复平静,靠在林长庚怀里,有些无力。
“阿笙,这是怎么了?”林长庚神情焦虑。
沈筠笙有着片刻的沉默,半晌后叹了口气道:“没事,我只是又头疼了。”
“又疼了?”林长庚眼里滑过心疼,沈筠笙自上路以来,头疼的次数就越来越多,虽然时间都很短,他还是忍不住心疼。
“你别担心。或许是离沈家越来越近了,当年那些事就像是要找到一个缺口似的,总想浮现出来,我脑海里的碎片越来越多,这样也是好事,总有一天我可以把这些碎片拼起来,这样我就可以记起来当年的事情。”
“可你会疼。”林长庚修长的手指划过沈筠笙的眉眼,“我也会疼。”
沈筠笙抬头望他,他的眼里又像以前一样,仿佛有星星在闪烁。
“我总隐隐觉得,这次来了京城,或许是件好事,之前的陈年旧账或许这次就可以解开了,然后我就又是轻轻松松的一个人。”
轻轻松松,再不必因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扰了心神。
她渴望快快活活的过日子,可是身上却背负了这样一件事,压着她的喜乐,只余哀怒。
林长庚叹气,知道她既然这样想了,这念头便是要一直抱下去,他就算是想让她离开也是不可能的。
阿笙虽是女子,但是性格坚韧,比男子也不输。
这些天的相处,他已经多多少少清楚了沈筠笙的性格,虽然有时候做事会慢吞吞的,但是遇到大事的时候她总会有自己的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