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涛汹涌,亚历山大站在距船头很近的地方静静看着远处的海面。
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几次出海,以往每一次都有着令他不同的心情,有些是沮丧,有些是愤怒,而这一次则是信心。
贡萨洛对那不勒斯的威胁已经得以缓和,同时在做出威胁之后,亚历山大也很适时的显露出了足够多的善意,他通过西西里商人为亚历山大征集到了一笔不菲的军费,这笔钱足够他在地中海上为所欲为一段时间了。
至于对撒丁和科西嘉的威胁,亚历山大也已经承诺会让收回命令,不过虽然这样他却没有保证以后不会再威胁这两个地方。
而且亚历山大也很明确的告诉贡萨洛,他会依旧和法国人保持足够的关系,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确保比利谢利的流亡宫廷能够获得足够的安全。
这些明显透着威胁的举措直指阿拉贡,这毫无疑问的是在告诉贡萨洛,斐迪南的阴谋已经完全暴露,而不是因为这次他的军队凑巧来到西西里局势才会变成这样。
亚历山大并不担心会因此激怒贡萨洛,因为他已经为这位将军找到了个更好的目标。
克里特的巨大诱惑足够让贡萨洛心动了,至于那不勒斯,他暂时是顾不上的。
与其与可能随时与法国人结盟,而后组成联军的那不勒斯为敌,不如趁着帮助威尼斯人占领克里特,这个想法让贡萨洛觉得自己改变远征的目标不但正确甚至堪称睿智,或者说即便是斐迪南也应该不会对他有太多的刁难。
能够让那不勒斯转危为安对亚历山大来说意义是重大的,这除了实现了他对箬莎的许诺,更关键的是他借用这件事终于在看似牢不可破的斐迪南与贡萨洛之间成功的凿出了一道裂痕。
他相信随着这道裂痕越来越大,总有一天这会成为那两个人彻底决裂的根源。
而为了增加这道裂痕的作用,亚历山大同样在加缪里和宫相夫人那里做了很多的工作。
宫相夫人面对亚历山大时的心情显然要比加缪里更加复杂。
这个人虽然不是导致她丈夫死亡的元凶,可却和那件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就是以戈麦斯的死为分界线,似乎她的家族从那个时候开始逐渐走起了下坡路,到了现在她甚至不得不用去乞求那些原本她根本看不上的西西里贵族来博取同情。
所以当宫相夫人从亚历山大那里得到一笔同样许诺的资助时,她的心情是万分复杂的,而这笔钱的代价则是她要参与说服贡萨洛。
至于加缪里,那个圆滑的老人不但没有要亚历山大的任何好处,相反他已经提前把自己的孙子派人送往了博洛尼亚,那里是教皇的辖地,可是从刚刚出现在西西里的马希莫与亚历山大的关系上,没有人会怀疑这位代教皇常驻博洛尼亚的都主教站在谁的一边。
至于弗洛门萨最终也没有接受亚历山大提出的贷款建议,这看起来似乎失败了,不过随着格罗根宁悄悄到达西西里,亚历山大觉得后面的事或许并非完全不可能。
大概唯一说得上失败的就是此行原来的目的,拯救莫迪洛伯爵这件事算是彻底的搞砸了,虽然可以确定那根手指不是伯爵本人的,但是始终没有能发觉莫迪洛伯爵下落依旧让亚历山大觉得心头懊恼。
西西里兄弟会,这个在未来几百年中逐渐发展起来,到了后来干脆变成了世界上规模最大,影响最深的黑暗组织,在如今这个时代就已经展现出他们颇为让人惊讶的作用,这大概算是亚历山大此行中最大的意外。
不过虽然没有能救出伯爵,亚历山大却并不很担心,不论是谁如果在劫走伯爵后再无消息,他肯定会对伯爵的安危有些担心,可在看到那根手指后他已经肯定伯爵不但活着,而且那些人至少暂时是不会伤害他的,毕竟连砍下一根手指都要用替身,很显然那些人对莫迪洛伯爵是很看重的。
亚历山大一件件的想着这趟西西里之行的得失,同时一个新的念头已经在他心里隐约形成。
海浪撞在船身上,破碎的水花调皮的溅在站在船帮旁的亚历山大的脸上,味道有些腥咸也有些冰凉,亚历山大微微舔了舔嘴角,然后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水珠。
“大人,您应该……回舱里去……”谢尔脸色苍白的依靠在船舱的门旁勉强说着,他的脚下不停的晃来晃去,好像随时都会摔倒,看到亚历山大回头看过来,他挣扎着想要爬上甲板却两次都因为脚下使不上力气又缩了回去。
“谢尔,你现在的样子真是好笑,”亚历山大用嘲笑的语气说着,看到谢尔准备第三次放开舱门登上甲板,他摆手阻止了巴尔干人,然后自己几步来到谢尔面前“记住永远不要做你做不到的事,那样只会让你得不偿失。”
说着亚历山大低头沿着木梯子走下低矮的船舱,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目光落在了放在一个桶子上用石头压着的一张已经铺开的地图。
亚历山大走到那个桶子前蹲下来,从石头下抽出地图,他的目光落在地图的一角。
地图有些粗糙,很符合如今这个时代特有的比例失调的风格,这是一副地中海地图,在明显比例失准的地中海东边,克里特岛俨然在目。
“谢尔,你认为贡萨洛能拿下克里特吗?”亚历山大忽然问。
“这可说不好,您知道我可不是贡帕蒂大人那样的将军,”谢尔有点紧张,这是因为他担心老爷会因为他的话走出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