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大公认真听着近侍的报告,他听的很仔细,有时候他会打断对方询问一些问题,然后示意继续说。
当听完近侍的报告后,大公抚摸着粗糙的下巴缓缓踱着步子。
“殿下,我在离开的时候似乎看到了您的姑妈和亚莉珊德拉公主,”近侍想起什么又说着“她们似乎就在伯爵房子附近。”
“是吗,”大公眼中露出一丝厌恶“我的姑母总是不死心,她从很早以前就开始反对我的父亲,现在又在反对我。”
“殿下,或许您应该把她送到修道院而不是只放逐到领地里去,”近侍压低声音怂恿着“不过现在还不晚,她就要永远离开卡尼奥拉了。”
“你是说她要去给苏丹当人质吗,”卡尔大公摇摇头“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虽然我也盼着她赶紧离开,可成为其他人的人质总是让人不愉快的事,而且这其实也并不保险,”说着他看了眼近侍“不要忘了当初那个特兰西瓦尼亚的采佩斯也曾经给奥斯曼人当过人质,不过等到他的父兄都死光之后,他却能回到特兰西瓦尼亚继承了领地。”
近侍立刻闭上了嘴,他看着驼着背的大公在面前缓缓走着,过了一会忽然停下来。
“你注意到她们的表情了吗,是高兴还是沮丧?”
“对不起殿下我只是远远看到她们的人,没有注意到那么多。”近侍有些惶恐的回答,大公对做错事的人惩罚是很残酷的,这时候他甚至有点后悔多嘴报告了这件事。
“哦,这没什么,”卡尔难得的没有怪罪近侍,他随意摆摆手似乎把这件事放到了一边“去做准备吧,既然要邀请伯爵就要做得漂漂亮亮的,不过记住这只是一次私人之间的聚会,所以气氛要显得舒服些,要找些让大家都高兴的乐子这些你都懂的,赶紧去做吧。”
大公摆摆手打发走了近侍,然后坐下来用十指抵着嘴唇微微晃动着身子,他的目光炯炯,因为低着头他的驼背就显得更加突入,那样子就好像隐藏在一块石头下正伺机准备扑向猎物的野兽。
“让我看看你为什么来这儿,你要什么,又能给我什么。”卡尔慢悠悠的自语着。
与两位公主的见面并没有让亚历山大改变心思,虽然两个亚莉珊德拉隐约透露出的希望得到帮助的信号很强烈,甚至大亚莉珊德拉还暗示可是用改宗作为交换,可这除了让亚历山大略感意外,却并没有打动他。
如果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这个时候应该早已经满口答应这位公主提出的请求了,因为能让一个地区的领主和她的人民皈依天主教,就凭这个功绩,在将来有可能会被封圣。
可是亚历山大却不在意这个,毕竟对他来说一个或许要在死了多少年后才能得到的封圣称号毫无意义,而且他也很清楚,再用不了几年随着马丁·路德与他的新教的崛起,一场让西方天主教世界彻底割裂的大分裂也即便席卷欧洲,就只凭借这个近乎致命的打击,鼓动一个巴尔干地区公国里小领地改宗,是根本没有多大的实际意义的。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他刚刚接受了大公的邀请,在知道大公会走出什么样的承诺之前,他是不会轻易在任何一方下注的。
亚历山大已经决定在卡尼奥拉为将来留下一条退路,毕竟奥斯曼人咄咄逼人的气势让人不安,想想索菲娅可能深陷其中的麻烦,亚历山大觉得虽然他并不想和巴耶塞特这种有着雄才大略的天之骄子正面为敌,但是至少也要为延缓他对布加勒斯特的进攻出点力。
毕竟当苏丹真的兵临布加勒斯特城下时,他是否能顺利的把索菲娅从那个大麻烦里带出来,还是个未知数。
那些以希腊公主的名义准备举起反抗大旗的贵族们,也不太可能允许他轻易就把他们的“贞德”带走,所以就是为了能从容的从布加勒斯特带着老婆跑路,他也要为拖延苏丹的进军出点力。
只是想到说来说去还是要搀和进巴尔干这个旋涡,亚历山大就难免有些不甘。
与大公的会面是在距亚历山大住所不远的一座狩猎木屋里。
这座木屋规模不小,有着几个不同大小的房间,整栋房子都是原木建成的,木头显然是从不远处的森林里就地取材,外墙上的树皮都还保留着没有剥去,远远看去房子的外表斑驳风格粗犷。
狩猎木屋的地板是架空起来的,走在上面会发出咚咚咚的声响,大堂中间的地面被挖了个很大的洞,一个石头砌成的大地炉里正燃烧着红彤彤煤块。
一个很大的锡壶架在地炉上,里面被烧得滚烫的水不住发出咕噜噜的声响,只是一股股刺鼻的味道从壶里发出来,显然里面烧着的不是普通开水。
因为木屋很热,坐在地炉边的卡尔就只穿了件简单的薄袍子,当他看到走进来的亚历山大时,他并没有站起来迎接,而是随意招招手示意他也坐过来。
“你应该试试这个,”卡尔把用力吸了口水烟,然后把另一具烟具推到坐下来的亚历山大面前“我在里面对加了些其他的东西,我向你保证一定比奥斯曼人的水烟更过瘾。”
亚历山大有点好奇的吸了一口,立刻就被那直冲头顶透着辛辣的奇怪味道呛得一阵剧烈的咳嗽。
“哈哈……”大公发出一阵报复似的嘲笑,他用力拍着膝盖,过了好一会才把旁边已经准备好的酒递了过去。
“放心,我还没蠢到会下毒,”卡尔先是解释了一句,然后又自嘲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