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文明白了,孙氏父子不仅是饿的,还缺盐了。
想想也是,这天气本来就热,还要在这个大火炉旁烧石灰,必然会出很多的汗,从而带走体内的盐分。
所以光有吃的都不行,如果不及时补充盐分的话,一样会头晕眼花,没有力气,甚至危及生命。
实际上盐吃不了多少,但少了它还真不行。
“放心,你和孙伯有盐吃的。”八千这是担心他们没盐,或者有盐也不愿意给他们吃。
志文暗自庆幸还在县城的时候,手上有钱,他就隔三岔五地买了好多盐囤积起来,当时限购粮食,盐倒是不限。
虽然盐的质量他不太看得上,不过总比没盐吃要好,现在还剩很多。
“八千,烧着窑你怎么就睡着了?”趁着小英娘做饭的工夫,大柱大大咧咧地问,“不用看着窑吗?
“哦,这窑石灰已经烧了四天了,不用人再一直盯着了,一个时辰加回炭就行。”聊起这个,八千的脸上又恢复了些神采。
“烧了四天了?那还要烧几天?”志文有点可惜,前四天怎么做的就不知道了。
“还有两天,就加加炭,扒扒灰就行。”八千回答。
扒灰?志文耳朵听见这个词,脑海里出现的却是与这土窑全无关系的画面。
急忙甩了甩头,把这画面驱散,前世被污得可以啊,到现在都还能被带歪。
可惜了,志文心里暗叹,后面两天基本没什么技术含量了,不过还是跟着学学吧,特别是大柱。
“八千,那我们就在这儿多呆两天了啊,顺便给你们打打下手,帮帮忙。”志文连忙说道。
“啊,这个......”八千一时接不上话,他内心里是愿意有人来帮忙的,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的,多几个人至少能腾出手去找点吃的。
可他父亲还没醒过来,他这当儿子的能擅自做主吗?
“来来来,吃饭了!”正当八千左右为难之际,小英娘端着两碗汤过来了。
“八千,你和你爹怕是饿伤了,不敢给你们吃干的,先吃点稀的垫垫。”小英娘递给八千一碗汤,怕他以为舍不得粮食,专门解释了一下。
另一碗递给小捷,示意他端去给孙大夫,那可是读过书的人,小英娘有点敬畏,再说身为女子,也不好和其他男人过于亲近。
“一起吧。”志文和端着碗的小捷一起走到孙大夫身边,一人扶着一人负责喂。
好在孙大夫人虽然不清醒,不过进食的本能还在,只要把勺送到他嘴边,自会张嘴吞咽。
至于八千,刚才接过碗就两眼放光,这会儿正吃得狼吞虎咽的,顾不上这个本应是他身为人子的义务。
“呣。”一碗汤喝了大半,孙大夫的汗水渐渐收了,嘴里轻哼一声,眼睛缓缓睁开。
“小志,你们来了。”孙大夫的语气说不出的疲惫。
“哎?孙伯,你一个人都没看,怎么知道是我们呢?”大柱也来帮忙扶着孙大夫。
“嗨,我就是睁不开眼身子动不了,周围的动静我可都听得见。”孙大夫喝了口小捷喂的汤说道,“多谢你们了。”
看着孙大夫灰败的脸色,被烤得发黄发焦、而根部却又发白的胡须和头发,回想初见时他那还称得上矫健的身形,志文心里蓦地发酸,还带着敬佩和感动。
“孙伯,你烧这石灰是要把自己烧没了啊?”志文嘴里故意开着玩笑,不想把气氛搞得太凝重。
“哎,别说了,没想到这吃的这么难找,始料未及,始料未及啊。”孙大夫不胜唏嘘。
不想继续谈论这有点难堪的事,孙大夫主动转移了话题,“你这汤里是剁碎的山药吧?小志。”
“厉害,不愧是大夫。”志文顺手送了他一顶高帽。
“嗯,”孙大夫点点头,“山药,古称薯蓣,在《神农本草经》中被列为上品,味甘温,补虚羸,除寒热邪气;补中,益气力,长肌肉;久服耳目聪明,轻身,不饥,延年。”
说到这儿歇了口气,把碗里最后一口汤喝完,接着说道:“我父子二人此时倒是正合吃它。”
服侍他喝汤的志文三人被孙老先生这番抑扬顿挫、声情并茂的言辞弄得不敢出声,太高端了,这是在背书么?
就连已经吃完的八千也尴尬地在旁边咳了一声。
“嗯?你们有人受伤了?”不愧是医者,眼睛就是与常人不同,才稍稍恢复,就看见了另一棵树下躺在担架上的大成。
“大成啊,昨晚被狗咬了。”大柱满不在乎地回答。
“被狗咬了!伤口处理了没有?怎么处理的?”一提到伤病,孙大夫刹那间满血复活,连声追问大柱。
“志文!”大柱连忙求救。
“孙伯,伤口我用清水冲洗过了。”志文如实回答,至于细节,比如用煮过的剪刀把伤口弄大了才清洗,他没有提,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应该如此的,却是忘了此时还没有严格消毒杀菌的概念。
“那有没有上药?”孙大夫虽然这样问,其实心里是不抱什么希望的,他不认为志文这家人有谁懂,而且哪来的药?
孙大夫希望的是现在上药还来得及。
“呃,我用剩下的石灰给敷上了。”志文回答这句话的时候,内心既忐忑又无奈。
忐忑的是,在昨晚那种情况下,用石灰消毒包扎肯定是最好的选择了,不知道现在会不会被这古代的医者视为笑话,猛批一顿。
无奈的是,逃难前他本想买点药材,以备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