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头目很有经验,知道这时候要趁热打铁,又挥刀砍翻了一个磨蹭着,不愿回到城墙下的流民,“滚回去,运气好不会被砸死,再呆在这儿,我亲自一刀一个送你们归西!”
几个机灵点的流民毫不犹豫,扭头又朝关隘跑去,小头目说得对,城墙下不一定会死,但逃跑的话,却是肯定得死,两害相权取其轻,能多活一会儿是一会儿罢。
有人带了头,剩下的流民稍作犹豫,也跟着去了。
小头目暗自松了口气,督战也不轻松啊,对这些流民,既不能杀戮太过,以免激起他们的反抗,也不能太过放任,该杀人立威的时候,一点也不能手软,眼前这一关,看来是过了。
“轰!轰!”就在小头目刚遏制住流民溃逃的趋势,自以为没事的时候,城墙那边接连两声巨响。
关隘下一左一右又落下两块大石,将另外两个正在攀爬的人梯打散,同样的,烟尘散尽后,石头下压着数人,浸出来的血浆中冒着气泡。
城墙下面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哪怕看到了石头慢慢伸出墙垛,然后呼啸着落下,一时也是无处可躲。
不同的,是这一次更为惨烈,石块周围还多了几条残肢断手,呼痛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哗...”刚刚被小头目撵向城墙的流民,以更快的速度倒退回来,只是这次不论小头目带着人如何打骂,又辣手杀了几人,都不再济事,没有人再想回到城墙下。
至于那几把明晃晃的刀,只要一时不砍到自己头上,那就拼命往后跑,腿脚快些总能躲过,即便躲不过,挨上一刀也未必就死,实在倒霉透顶,被一刀砍死了,也能落个全尸,总比在城墙下被砸成肉泥,死无全尸要好得多。
本着这样的想法,城墙下的流民们如潮水一般地退了下来,小头目开始还杀了几人,但后来人越来越多,跑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他们几个老营弟兄,连站都站不稳,要是再不后撤,一不留神被弄倒在地,就是活生生被踩死,然后踩成肉泥的下场。
“撤!”小头目冲手下使了个眼色,率先转身,拔足就跑,一路上还砍翻了几个跑得慢,挡着道的人,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当然是得保全自己的性命为上,经验自然也不少,首要就是要比其他人跑得快,若有人挡道,需毫不留情地杀了,如此才能全身而退。
“切!”城门楼上,尚林{即小林}拍拍双手,不屑地说道,“才扔了三块石头,就都跑了,真是不经打。”
“是挺弱的,”尚大成{即大成}趴在墙上往外看,“不过咱们还是不能过于轻视他们,人多不说,真正能打的还没来呢。”
自从守夜被野狗攀咬,死里逃生之后,尚大成性子就沉稳多了,眼前敌人虽弱,但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巴不得他们来呢。”尚林看着城下远处不动如山敌方精锐,眼中战意熊熊。
“啧啧,自己人也能下得了手!”尚林说的,是溃逃的流民若慌不择路,跑到那帮显然由精锐护住的头目那里时,会被人毫不留情地一刀两断。
奔逃的流民如同落潮的潮水,在岩石一般的护卫前撞得粉碎,地上多了几十具尸体后,终于没人再敢往那里跑了。
“对自己人都这般,还真是些狠角色。”尚大成也看见了,“这些流匪不简单啊,小林。”
尚林点点头,终是收起了起初的那点轻视之心。
李自成跟在高迎祥身后,哭笑不得地从头到尾看完了这场攻城闹剧。
看到流民们只拿着棍棒锄头,就像赶鸭子一样被赶到城下,李自成就暗暗摇头,既无攻城器械,又无称手兵刃,这关隘要是能打下来就见鬼了。
不过这样也好,就让炮灰们去探探对方的底,看看他们如何应对。
果不其然,城上三块石头一扔,城下的流民们狼奔豕突地逃了回来,即便有督战队在,也拦不住。
只是对方也太深藏不露了罢,除了石头,到底有些什么手段,仍然是一无所知,弓弩等大杀器踪影全无,也不知是没有呢,还是舍不得或不屑用。
迄今为止,李自成尚未把那队逃脱的探子,与眼前的涿鹿山联系起来,边镇一带,神箭手虽然不少,但也不是随处可见,这山寨虽险,但他也不认为有资格拥有神射手。
况且,若真有神箭手的话,怎不见用呢,好歹射杀几人立个威罢。
身后的众头目,不知是谁憋不住,“噗!”地笑出声来。
李自成微微扭头,眼角余光所及,但见人人显然都憋着笑,说实话,大伙儿都没有正儿八经地攻打过城池,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这样乱哄哄地搭几个人梯就想爬上城墙,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
高迎祥作为这一战的指挥,独自一人站在最前方,李自成自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从他那微微颤抖的双手来看,显然内心也不平静,估计是觉得丢了面子。
“闯...闯王,”督战的小头目带着他的人,气喘吁吁地从溃逃的人群中跑出,来到高迎祥面前,“兄弟们坚持不住...”
话未说完,高迎祥一马鞭就狠狠抽在他身上,没等他反应过来,闷不作声地又是几鞭下去,尾随而至的其他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以前流民溃逃,督战抵不住的情况比比皆是,从未见闯王发过这么大的火。
好在此人身上着甲,马鞭打得再狠,也没受什么伤,只是将甲胄打得“叮当”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