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和志将牛粪添到火堆上,已经微弱的火苗重又旺了起来,看了看周围黑暗中绿油油的、似乎发着光的密密麻麻的眼睛,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这是最后一块牛粪了,不知道这堆火还能烧多久,火焰熄灭之时,或许就是他们身死之时罢。
“呜嗷!”狼群似乎也知道了他们的困境,让它们惧怕的火焰看上去摇摇欲坠,维持不了多久了,饕餮盛宴即将到来,都兴奋地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嚎叫。
“巧儿,怕不怕?”汤和志紧了紧手中弯刀问道,他现在最后悔的,是不应该把林巧带出来。
部落里能识文断字算数的人没有几个,林巧是其中之一,这次林远让他拉着粮食北上收羊毛,他鬼迷心窍地想省点力,就向林远提出,让林巧跟着他帮帮忙。
这林远也是,不懂拒绝,自己那么一说,他居然就同意了。
唉,自己这些糙老爷们儿,葬身狼腹倒是没啥,反正临死前怎么也不能让这些畜牲好受,能杀一只是一只,亏不到哪里去。
可巧儿才多大,还是个孩子,还有大好的年华等着她呢。
“啪!”想到这里,汤和志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汤大哥,你怎么了?”林巧抓住汤和志的手,“巧儿不怕,不怕。”
说罢,也举起了手中的短刀,眼里却有藏不住的惶恐。
“汤大人,”一个粗壮的蒙古汉子忽地站了起来,“你放心,我豁出去不要这条命,也要保住你和巧儿的性命无忧。”
汤和志自加入达林台部后,用他的精明与勤劳征服了部众,被尊称为“大人”。
“说的对!”火堆边又站起了四五条汉子,“汤大人,我等上前冲杀,你和巧儿跟在我们身后,一有空隙就跑,别管我们。”
说罢,汉子们都举起手中已经豁了不少口子的弯刀,去牵卧倒在地上的战马。
只是这些马的腿上,甚至是胸腹上,都是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看上去都是奄奄一息的,无论汉子们怎么用力,没有一匹马能站得起来。
“都省省吧。”汤和志长叹一声,“这些马伤势太重,恐怕再也站不起来了。”
“那”领头的汉子看看自己的爱马,知道汤和志说的没错,心中悲痛,却仍然接着说道,“咱们步战也不弱,以命换命,和这帮畜牲拼了,兄弟们,好不好?”
汉子们轰然允诺,纷纷拔出弯刀,就要向狼群冲去。
汤和志拼命抱住领头之人,“莫日根大哥,你是部落里的神箭手,为了保护我,背上已经中了一箭。”
莫日根背上的衣物破了个大洞,附近血迹半干,伤口处简单用布包扎了一下,隐隐还有血渍浸出。
“你右手中了一刀。”
“你左腿中了一箭。”
汤和志一个一个地说着,几乎是人人有伤,个个染血,“诸位兄弟为了保护我和巧儿,都已受了伤,怎可为了我汤和志,再把性命也搭上。”
莫日根以刀杵地,说道,“汤大人,你和林头领都是我们达林台部的顶梁柱,巧儿呢,也是能写会算的,部落可以没有我,但却不能没有你们,如果能用我们的命,保得你二人的平安,那我们死了也值。”
“莫日根说的没错。”其他几人纷纷赞同。
眼见众人又要冲杀出去,汤和志急忙连连作揖,“诸位兄弟,我再想想办法,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的。”
莫日根忽地往地上一坐,展颜一笑,“汤大人,这堆火熄灭之前,你好好地想,熄灭之后”
说到这儿,莫日根面色异常严肃,“我们护着你和巧儿,誓死冲出去。”
这时,最后添上去的那块牛粪已经烧了一半,火焰已经有些黯淡了,看上去有气无力的。
汤和志知道,要是自己在这块牛粪烧完之前,还想不出什么招儿,那么等待自己和巧儿,还有这几个热血汉子的,就只有死亡。
他可不认为,以这区区不到十人,还几乎个个受伤的团队,能在周围一百多只狼的利齿下逃生。
“黑子,疼吗?”林巧轻抚着她的那只大黑狗,眼泪滚滚而落。
黑子为了保护她,后腿和脖颈被群狼撕开了一道口子,昔日围着林巧,马前马后跑个不停的它,此刻只能躺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用舌头舔着林巧的手,连叫都无力再叫了。
“你冷啊?”初夏时分,白天已经有些炎热了,晚上也只稍微有些凉,又靠着火堆,但林巧却发现自己手下的大黑狗在簌簌发抖。
她不知道这其实是失血过多的症状,问完后也没想等到什么回答,径自跑到自己那匹也已经倒在地上的马旁边,伸手想要将马鞍上的一个包裹取下来,里面有衣物,她要拿去给黑子盖上。
正急得团团乱转的汤和志,看到林巧很费劲儿的样子,下意识地上去帮忙。
孰料这包裹被倒卧在地的马和马鞍压住了半截,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拿,汤和干脆用刀将系带切断,将马鞍整个地从马身上取了下来。
将马鞍下的包裹递给林巧后,汤和志捧着手中的马鞍,放声狂笑。
“汤大人,汤大人!”莫日根伸手在汤和志眼前晃了晃,见他仍是只顾狂笑,没有反应,以为他在重重压力下魔怔了,扬起一只手,打算把他打醒。
“别,莫日根大哥,别打。”汤和志说着话,仍在大笑,“咱们死不了了,至少今晚死不了了。”
说罢,将手中马鞍举到莫日根面前,“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