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不玩虚的了。”周承允说道,“郑小弟,开个价吧。”
不待志文开口,忽地冲司茶挥手道,“司茶,你先出去,我和郑小弟好好说道说道。”
不是对司茶不放心,只是后面事涉机密,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况且志文那边也只有一人,周承允觉得要是司茶留下来,对方没准儿不愿意深谈。
“不论大小,两钱银子一件。”志文实在,也没有先报个虚价,然后再互相讨价还价,开的价钱与当时给宋掌柜的一样,生意嘛,细水长流才是正理。
周承允沉吟了一下,平心而论,价不高,只要比棉衣便宜些,销路是不成问题的,如果再使些手段,就是棉衣贵些,但只要比丝棉便宜,也能卖得出去,只是销路没那么广而已。
“一个月能有多少件?”周承允问道。
志文盘算了下,现在能组织五百个人织毛衣,熟练的话,一人大概两天能织一件,一个月就是七千五百件,如果能再发动些人,一个月一万件问题不大。
“九千件。”志文稍稍保守了些。
“有些少啊,这样吧,我全包了,你们只管做,哪怕是夏天也不要停工,有多少我要多少。”
周承允竟然连价都没有还,就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
“银钱方面,我先付你三万辆银子,交货结算后,不足三万的部分我再补上,如何?”
志文呆了,他没想到周承允的诚意这么足,按他自己报的数量,一年的货款也就两万两白银出头,周承允这是长期预付了一笔款项放在他这里,心中却有些不安。
见志文没有说话,周承允以为他被自己开的条件打动,已经同意了,又问道,“郑小弟,你们既然能将羊毛织成线,不知能不能纺成布呢?”
这才是真正的重头戏,按周承允的设想,如果真能纺出毛布,那将撬动棉、麻、丝绸的市场,整个大明及其周边国家穿的衣服,恐怕都要发生变革。
而自己,也必将凭着毛纺业的崛起,成为真正的大鳄,到时候,晋北那八家粮商,充其量只是小丑而已。
与之相比,毛衣不过是个开胃菜,能用区区三万两白银换来对方的好感与合作,那是十分划算的。
当然,如果能掌握毛纺的核心机密,那是最好,不过这个想法,在周承允脑子里闪了一闪,就湮灭不见。
周承允为人处事,权谋机变,有手段,也有魄力,但自幼在他父亲的言传身教之下,最痛恨的就是这种强取豪夺,在他看来,这样做的话,人与野兽何异。
这些年来,他都是堂堂正正击败对手,哪怕使些手段,也并不下作。
能合作愉快的话,大家都有钱赚,何必去做伤天害理的事儿。
为人不能太贪,那是会折寿,并且祸延子孙的,周承允对此深信不疑。
志文回过神来,果然,和范永斗一样,都是人精啊,窥一斑能知全豹,看到毛衣,就会想到毛布。
“可是可以,”志文也不隐瞒,“只是目前我认为,还不宜推出毛布,再说,我们现在人手也不足。”
周承允听到志文的话,脸色微变,不过只稍微想了想,就明白了志文的意思,刚才有些狂热的心情瞬间冷静下来。
在毛衣都还是一个新鲜事物,没有被广泛接受的前提下,又贸然推出毛布,风险很大,甚至可能会出现两者互相竞争、两败俱伤的局面。
想到这里,周承允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志文,小小年纪,能有如此见识,难得。
“那我就先订了,我会预付十万两白银作为订金,等毛布出来的时候,我再存二十万...,不,四十万两银子在你这儿,还是和毛衣一样,我全包了,结完货款后不足五十万两的我都补上,怎么样?”
先存十万两,再存四十万两,够大气,够豪爽!
只是志文突然明白了心中的那份不安,自己这是要被“包养”了啊。
一般人要是听到周承允的这些条件,恐怕早就乐得找不着北了,这么多的订金放在自己手里,销路不用愁,只管可劲儿做。
可志文却看到了深藏在其中的危机,自己的销路全由一家把控,一旦对方出事,或是存心找你麻烦,那你会死得很难看。
在后世,先是那些著名的连锁大超市,后是某宝某东的平台,当厂家在里面卖货卖得眉开眼笑的时候,已被套上了重重枷锁,入场费、推广费、限时打折、违规罚款,等等等等,弄得你欲仙欲死的。
什么?你不做?对不起,有的是人想进来做。
而你一旦离了这个平台,销量一落千丈,哭都没地方哭。
“周大哥,”志文缓慢而坚定地说道,“感谢你这么青睐我们的毛衣和毛布,不过,我不打算全部交给你一人来做。”
周承允闻言一愣,他今天来此,诚意十足,预付这么多的货款,并保证这个数额不会减少,在他的合作伙伴中也是绝无仅有的,没想到被志文给拒绝了?
是嫌钱少么?周承允有些焦急,这生意要不是由他独家来做,那钱会少赚很多的,没有细想,接着说道,“那毛衣我出三钱银子一件,怎么样?毛布的话,等做出来后再定价,放心,不会让你吃亏的。”
“不是钱的问题,周大哥。”志文说道。
脑子一转,周承允明白了志文的担心所在,急忙说道,“郑小弟,不用担心,我还指望靠这个多多赚钱呢,要不咱们来个君子协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