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轻轻拂过那些自己连夜码放好的绸缎、药材以及金银。“一年前,为了这些东西,我可以杀人。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可以拿刀杀人抢钱,这么大笔数字足够我动手了。可是现在,它们只是些礼物而已。如果不是遇到进仔,我现在不是被范通打死,就是被他连累得砍头,最好不过是在码头上卖狗肉。你是我的贵人,我要替你守着这份家业,谁也休想把它们拿走……”
话音未落,她的身子一紧,男人的臂膀已经从后面抱住她,阵阵热气喷着她的耳朵,将她的人向前按,梁盼弟的手扶住了那些绸缎。她明白了男人的企图,有些紧张,又有些羞涩,紧并着双腿低声道:
“你不要乱来啊!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可以……让人看到了怎么办?你还要……问案……”
男子已经不管不顾地开始需索,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愤怒与郁闷心情,已经很久不曾见他这么不开心了。既然他想要这种方式来快乐,自己就该满足他。不管他是大老爷还是文曲星,在她面前永远是那个小弟,固执而又有些孩子气,拽着嫂子不管不顾地索要着糖果。梁盼弟抗拒了片刻,却终究不忍逆了爱人心意,面红耳赤地分开双腿,配合着对方的行动。
空气中飘荡着那令人羞涩地味道,梁盼弟既嗔怪又爱怜地看着范进,手轻轻抚着他的脸。
“真可怜。别人都说做官威风八面,谁又知道,做官原来也会这么辛苦。进仔细吃的苦,他们有几个人能明白?姐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明知道他们是一群混帐,却又不能对他们怎么样,这种感觉姐很明白。”
“我就知道三姐对我最好了,其实二姐和肥佬王一起来,我就知道,他们也想要什么对吧?可是你从来不说……”
“你想到哪里去了。不过是二姐二姐夫想换个环境,我二姐夫那么肥,还要什么好处?再要好处不怕撑死啊?他们敢跟你要什么,你不要理,我去跟她们谈。你姓范他们姓梁,有什么资格找你要这要那。”
“不,他们要什么也是应该的。胡二那种混蛋都知道要好处,何况是三姐你的亲人。你娘家就只有这么一个姐姐姐夫,我怎么也要关照他们一下。”
梁盼弟却摇着头,“如果你关照了他们,就是给自己找麻烦。帮了姓梁的不帮姓范的,这是胳膊肘向外弯,交代不下去啊。其他姓范的人,就会拿这件事当借口向你发难,找你要这要那,没完没了。所以啊,干脆都不要给,我二姐那个人也说不出什么,最多背后找我吵架或是打架了,没什么关系。大不了我拿钱给他们使。你现在刚刚做官,处处要谨慎,免得被同僚看扁,更不能激怒你的老泰山。这些人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为了自己的好处,没人在意你的死活。其实按我说,既然他们不在意你,你又何必在意他们?当初大婶在田里辛苦的时候,也不见谁来帮一把,大家各家吃各家的米,不过就是在社学里读了几天书,不用拿一辈子的前途去还吧。你这么聪明,一定懂我的意思,与其为他们不开心,不如让他们不开心……”
范进微微一笑,“还是三姐对我好。我其实也有类似念头,但是自己下不了决断。你知道的,我这么做的话,家里人那关是最难过的,我不怕其他人的看法,只怕家里人怕我或是疏远我。”
梁盼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眼神里满是宠溺,“我的进仔不管做什么,我都支持到底。哪怕是杀人放火,也算我一个。其实除了我,阿姑也肯定撑你,她对那些人不满意很久了,就是身份在那里,没有办法发作罢了。你要是收拾了他们,阿姑不会有什么话说。至于胡大姐……她倒是可怜的,好在她爹和后娘都不在,你就哄哄她,什么都好了。她这个人最好对付了,三句好话,就可以搞定。”
范家的亲族们都已经起了,有人在四下转着,有人对着公人捕役指指点点着,还有人则溜到签押房那边看人办公事。贷厅那里两个身着公服的女子,很快就吸引了几个范家子侄的目光,他们招呼了几个同伴在远远的看着,小声议论着什么,时而又是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惹了不少人怒目而视。
范进的召集命令,就在此时传达下来,所有的范家亲属包括胡二弟这种亲戚都被他叫到二堂。几十人站了一大片,模样像极了衙役站班。
范志文范志良两个读书人,是队伍里打头的,不管到了哪,书生永远是头马,看来范家子弟还没疯狂到彻底乱了礼数。范进看看他们,“这里是江宁,不是村里,我如今是做官,不是书生。一个县无数公事等着我,所以我没时间跟你们多说什么。你们谁想进京,谁想留在江宁,现在做个决断,左右分开站。想进京的站左边想留下的站右边。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交个底,留在这里的我管,到京里的归张家人管。张大小姐跟我成亲,也不是嫁到范家做低眉顺眼小媳妇而是要做当家的,到时候她要把你们怎么样,我没话说。所以想跟谁,自己做决定。”
人群分开,七成人选了留在江宁,毕竟可以享受县令亲属待遇。范进心头暗自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