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三天里,天下各处的虔诚僧人亦或是心怀敬畏的朝圣百姓,都从九州各地聚集到了同一个地方,冰屿。
平日里不甚繁华的冰屿城,从这一天起将会被来自五湖四海的外来朝圣者注入最滚烫和新鲜的血液。而这样的血液灌输,每九年才得一次。
大大小小的街巷铺装满炽热如火的红色挂饰,在一片片茫茫的白色中显得极为显眼,以及各种各样与佛有关的图画或是木雕,都被店家呈列在那一片鲜艳的红色中。城市里到处都是人影和说话声,不多不少正到好处,让人不觉得吵闹的同时给这北方最北的大陆城市带来一片祥和和喜气。
而今天,便是第十四届佛宗大会开启的第一天。
弘川站在镜子前,双手拉了拉自己灰色僧袍的领口,漆黑的眼珠像是总是不满意自己的打扮。
一旁的释缘看到他这个样子,笑着说道:“师弟你虽然是第一次参加佛祖大会,不过不必紧张,等会上台好好抓住为兄的手便行。”
弘川一听,忙转过脸去望向释缘:“师兄参加过上一届大会?能否给我讲讲呢?”
释缘想了想,道:“这佛宗大会,可以说是九州大土上为数不多的大会之一,情形那是相当的壮观。你会看到那个寒音台所在的广场上起起伏伏的全是人,但是大会却会出奇的安静,因为大会要求会间只有寒音台上参论佛法的寺院可以发言。”
弘川道:“那上一届……情况怎么样?”
释缘听到这话,像是回忆起了什么,面色不由微微一顿,叹了口气:“上一届一开始,师父本来几乎是无人可敌,出来应战的人没说几句便被师父给讲的面红耳赤,到了后来,师父甚至发问而无人敢应。”说到这,释缘面目露出些许愤愤之意,紧接着说道:“可那狮牙…...就是前几天遇见的那个肥头大耳的胖和尚,好像说了什么戳到师父痛处的话,当时师父听罢愣了愣,随即就一言不发地走下了台没有再参加论法。”
弘川也是回想起了那个胖和尚,面上不由也露出不满之色,哼了一声:“那贼和尚,真是讨厌的紧。”还想说些什么,远处就传来呼唤二人的声音。
“外面有人声,看来是要出发了。”释缘说道,“师弟,我们走吧。”
弘川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跟着释缘走出了房门。
虽然燃着炉火,可冰屿寒冷的气候依然使房间内流窜着一簇簇的冷意,落到人的皮肤上仿佛有小针轻轻刺中一般。衍和尚坐在床上,看了一会床上那似乎是熟睡着的小小身影,半晌,像是是在自言自语:“你这孩子也真是奇怪,这都好几天了还在睡,要不是你还有呼吸,我还真不敢确定你是不是还活着呢,连郎中来都说你没有问题......大概真是老和尚想多了吧。”
衍和尚声音顿了顿,目光丝丝缕缕透出一点柔光:“世间异闻者奇多,你这小孩也算一个吧。初生就现此异象,想必以后也定然会有过人之为。你我既在那冰天雪地中相遇,也自然是有些缘分。”
衍和尚又顿了顿,像是在考虑着什么,半晌,他露出一丝微笑:“也罢,你出现在茫茫风雪中,身后就是寺庙却又被人搁置在外。既然你命数如此奇异,此次大会便也带你去瞧瞧吧。”说罢,像是拿定了主意,终于释然地将包裹着孩童的襁褓抱了起来,右手摸了摸孩子的小脸,然后拿起来驻在墙角的金色锡杖,步履稳健地朝着门外走去。
众人方才还唧唧喳喳地相互小声议论,看到衍和尚威严的面目从房间内探了出来,便立刻停止了交谈。
“众僧徒,第十四届佛宗大会即将开始,贫僧这里有两句话想与各位相嘱。”衍和尚望着面前面相严肃的众和尚,“佛宗大会的规则是寺院两两相论,在互相辩驳中领悟佛法真义。我重钟寺自创寺以来,已经度过了一百三十余年的春夏秋冬。寺下佛徒万千,香火绵源。而如此的原因,是因为我重钟寺的开寺师祖流鱼僧人。”
衍和尚望着下面聚精会神的众僧,轻轻叹了口气:“一百二十六年前,人和妖最惨烈的‘靖川之战’结束的那年。这场两个不同族类为了土地和生存展开的战役,持续了整整七年,才终于结束。结果虽说是人族胜了,可你们都知道,人族的伤亡却也有三十万余。那场战役…...第三代妖王率领的妖族大军南下,翻越白墟,卷土而来。最终妖族落败,遁入万妖谷中,人族损伤惨重,也不敢相追击。”
忽然,衍和尚怀中熟睡的小孩竟是打了个响鼻,衍和尚微微一愣,埋头看下去,怀中婴孩闭着眼,正如之前一般呼呼大睡,似乎刚才那声是他听错了。顿了顿,衍和尚又抬起头,继续讲了起来:“那场战役,伏尸百万,靖川的土地上几近被尸体所覆,遍地哀鸿,野兽悲泣嘶鸣,九州大土上透着前所未见的悲怨气息。这时,寒音寺第五任方丈大苦和尚走了出来,带着一百多位僧人,于佛祖出生的地方,冰屿深处打坐作法,以此超度大战中死去的亡魂。那场作法持续了整整三天,作法的僧人纹丝不动,水米不进,只是诵法。终于,作法结束了,那一天,大苦和尚睁开了久闭的双眼,久久望着头上的天阙叹了口气。然后…...”
衍和尚的声音微微一顿,那不远处院内的一棵大树上一片枯黄的叶子被风吹得颤颤巍巍。
“大雪从未停止过的冰屿,在那一天,雪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