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丐’?他穿着一身干净衣裳,哪里有半点乞丐的样子?”药老道。“这......”郭三突然愣住了,他转过头看了看晏流。“少丐”是近几年忽然在九州上兴起的一个民间组织,起初并不知道是谁创办的,只知道九州各地的乞丐几乎都或早或晚地收到了一份入帮的邀请,一开始只是为了联系大伙让更多乞丐有屋躲雨有餐可食,可到后来,“少丐”渐渐地衍化成了一个不说自明的情报组织,很多行商的和地方官员几乎或多或少都和“少丐”有所联系,“少丐”的规模也由此迅速扩大,甚至逐渐引起了朝廷的注意。但不论它尚处微弱还是终于强大,自始至终,“少丐”的第一条铁律便是只收纳无处可去的花子,所以看上去,这又与朝廷所打击的江湖帮派还有一些区别。药老见状,情况大致已了然于胸,便对着晏流开口道:“小兄弟,你到底是什么人?”晏流也大致明白了些情况,便讲自己初到云纹镇,和孙空儿等人的相识及之后的种种遭遇,包括孙空儿被人掳走的情况都大致讲了一遍。药老听完,双眼微眯,道:“听你所言,这孙空儿应当算是云纹镇上领头的一个了。你说的那人,应是朝廷中号称‘玉面承影’的右指挥使白焚雨了。虽不知道他是什么原因不在朝廷,反而出现在了这样一个偏远小镇上。不过看情况他并非冲着‘少丐’去的,至于是什么原因带走了孙空儿,这我却是不知道了。总之应是无甚大事,你们便放心吧。倒是这古蛮中人,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我中原闹出如此动静,看来最近会有些不太平了。”郭三道:“那照您看,这小兄弟......”药老道:“晏小兄弟看上去不像是撒谎,且误打误撞中与我们有缘,倒也算半个‘少丐’。”顿了顿,又对着晏流问道:“你可有去处吗?”见晏流摇了摇头,药老又道:“即是如此,若不嫌弃,你便暂且先在这住下吧,过两日我要往古琴方向去,听你所言,你也是要往那边走的,一起做个伴路上倒也有些意思。你可愿意?”晏流闻言,心想此时寻慕容燏森不得,后者脾气古怪,若是不愿意被自己找到,只怕再花上些功夫也是找不到的,自己来这陌生的地方,身上又并无分文,如果能寄宿于此,确实真是再好不过了,当下便点了点头。药老见状,便吩咐郭三道:“那你便带他去右屋吧,与他弄些吃食,把他当作宾客对待。”后者想说些什么,但想了想并没有说出来,只得点了点头,带着晏流去了。见二者离开了屋子,门被关上之后。药老站起身来,将手里的草药放到了床前的橱柜上,看向了窗外的一个方向。空气中,从那个方向,似乎隐隐约约传来着什么声响。右屋里面显得很普通,看上去就是一个内卧。一张石台,上面铺着干草和席子,石台很大,横着睡约莫能躺下十来个人。除开这些,屋子内便只有一张桌子,一把破旧的藤椅,以及两个以及有些发黑的木盆,其中一个还缺了一口,想必用起来不是很方便。“这屋子平日里我们哥几个住的,除了我和门口那位,还有四个兄弟。大家都是好朋友,小兄弟如果愿意住在这儿的话只管随意,就是晚上兄弟们打鼾,只怕你不好过。”郭三哈哈一笑,对着身旁的晏流道。晏流闻言,不禁笑道:“这倒不打紧,我小时候也没少听过我师兄们的鼾声。”“那敢情好。”郭三顿了顿,“小兄弟还有师兄?不知师承何处啊?”晏流神色微黯,道:“从前有,现在已经没有了。”他心知重钟寺被灭门一案事有蹊跷,不便与人细说,当下便对出身过口不提。郭三见状,叹了口气,道:“小兄弟也是位苦命人啊,若不嫌弃,便叫我一声郭大叔吧,你只要算是少丐人,那有什么麻烦只管找我便是了。”他东跑西闯几十年,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少,看这少年模样心知不是说谎,不然也不至于一直带他到了宅子,此时听他自述,以为他年幼时拜入的某个武馆,也便没有细问了。晏流道:“那就谢谢郭大叔了。”郭三点点头,道:“你先作休息吧,一会我叫岳老五送吃的给你来。我还得回去在那巷口守着。”晏流道:“麻烦你了,郭大叔。”“呵呵,不麻烦,我们这好久没有新兄弟来了,哥几个也无聊得紧。小兄弟你若是过意不去,只消得晚上给哥几个讲讲你这一路的经历就成。”郭三说完这句话,推开门出去了。屋内一下子只剩下了晏流一人,他站在原地站了一会,走到那石台边坐了下去。窗外的雨水落到屋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透过窗户看,丝缕乌云还随着风一齐向西卷去。晏流忽然觉得寂寞,从小他生长在山上,周围都是师兄,每个人都喜欢他,这让他几乎不知道什么是寂寞,只是经常性的,他会感受到莫名的孤独,但他知道寂寞和孤独是有区别的。和孙空儿一干人认识以后,那种相依相存的生活仿佛把他的孤独感悄悄藏了起来一般,只有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才能感觉到那种锋利的边缘线依然存在。而后来孙空儿他们也离开了,慕容燏森出现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发现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一种安全感,似乎在他身边,自己的孤独感一下子就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躲藏起来,有多远跑多远。这是在慕容燏森离开后的第一个下午,他在被灰蒙蒙的天空所包裹的y暗屋子里,一瞬间察觉到的。他忽然很想慕容燏森。莫名其妙的。世界仿佛在一瞬间被一种灰色的角质所包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