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了蓬莱阁,坐南朝北,正是那歌谣所中那句“坐望蓬莱山”,那歌谣还有后半段,是“天晴无云时,得缘窥天宫;夜深皆无言,偶闻仙人语”,今日天朗无云,苏衎立在蓬莱阁前的空地,似是真见着了那蓬莱山里有飞檐斗拱。
“你在这里等等。”褚疏皱着眉头,转身进了蓬莱阁。
不会儿,褚疏从阁楼里出来,手里头多了块似是符节的东西。
“走吧。”褚疏看着愣神的苏衎。
“去哪?”苏衎跟在褚疏后头,刚他俯瞰整个蓬莱城,城内竟然还有田地,他似到了个不封闭自守的桃花源。
“去蓬莱山,”褚疏面不改色。
苏衎一惊,“蓬莱山不是…”
“不是传说。”褚疏扯了苏衎一把,他一个皇子,进蓬莱城后如同红楼梦里的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整个人都呆呆的,看什么都新鲜,也不知道戎公平日是怎么关着他。
“仙人,”苏衎吸了口气,指着身后隐约的山头,“隔着水,如何去?”
“隔着水,自然是行船去,”褚疏皱起眉头,“你父皇是把你当瓷娃娃养在皇宫里吗?”
苏衎不解,“什么瓷娃娃?”
“就搁置在哪儿的物件。”褚疏拽着苏衎,快步走到北崖边的水门。
“怎么了?”褚疏将袖中的符节递与守门人,回头却见苏衎有些丧气的模样。
苏衎低着头也不说话,褚疏弯下身子看他,问,“我将才说的话过分了?”
苏衎看着褚疏,她是在意他情绪的,不由笑了,“没有。”
褚疏失笑,将才还那副不快模样,此刻又如此欢喜,都不用哄的。
“女郎,请。”水门开了,映眼是沙滩与碧悠悠的水,一船夫支着船桨候在滩边。
“女郎今年怎的这般早?”船夫是个须发花白的老人,褚疏称他水伯。
“外头苦,”褚疏笑着,“回来讨个说法。”
“女郎又糊弄老汉呢,”水伯看着褚疏身旁的苏衎,“是这个小郎君有何事吧。”
苏衎闻声朝老汉作揖,褚疏只是笑了笑便没再说话,水伯却唱起了那首蓬莱城的歌谣,“有一丹崖山,山边有高城——”
半个时辰后到了岸,待褚疏与苏衎上了岸后,水伯问道,“女郎,老汉今个要在这儿等您吗?”
“不用了,”褚疏朝水伯一揖,“劳烦水伯了。”
苏衎也随着躬身作了一揖,将才那水流方向极其无律,漩涡暗涌一个连着一个,水伯的船却行得极稳,这蓬莱城,净是高人。
“走罢。”褚疏掸了掸衣袖,转身往山中走。
从沙滩行至山下约莫只用了一柱香的功夫,但是从山下上石阶,七拐八绕,耗了两刻钟才得见那传闻中的蓬莱仙宫大门。
如同蓬莱城门一般,只是一横门,不过是木横门,也不去皮,入眼的建筑皆取白木与青瓦,天然质朴,与这山林浑然一体,苏衎眨着眼,将才在蓬莱阁的高地见着的飞檐斗拱不过是眼花罢了。
“仙人,”苏衎有些好奇,一无朱门二无门匾,连个石碑也没有,“此宫…”
“无名庄。”褚疏挑眉,这庄子自立庄便名字,什么仙宫,都是蓬莱城外之人臆想的。
苏衎颔首,跟着褚疏往里走。入门正殿为松殿,侍从于外婢女于内,见着褚疏皆是躬身施礼,松殿往后上行,是积玉斋,褚疏也未停留,径直上行,得见一湖,湖边立着一石碑,刻着静湖,继续往东,才在一阁前停下脚步。
此阁名为云清阁,立在阁前,苏衎便闻着了檀香,猜想是什么清幽礼佛之地。
褚疏迈进了云清阁,苏衎却留在外头没有进去,褚疏回头没见着人,便退了出来唤他,“进来呀。”
二层只得见书,满满当当,苏衎晃神间只听得以至三层的褚疏道了句,“外祖父。”
苏衎停住脚步,许止老先生在这儿,他忽然有些发慌。
“徙东说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听得有一老人声音道,“客人呢?”
褚疏转身逮住愣在楼梯间的苏衎,“外祖父请你呢。”
苏衎顿时感觉脚上如同有千斤重,比平日里犯了错去苏宥那儿领罚还紧张。
褚疏伸手拉住他,悄声道,“慌什么,我外祖父不吃人。”
苏衎硬着头皮上了第三层,只见一白衣老人坐在东边席上,笑吟吟看着他,朱颜雪鬓,松资矍铄。
“先生好,”苏衎吐了口气,朝许止躬身一揖,“在下苏衎,此番唐突前来,委实无礼,请先生怪责。”
“苏衎?”许止抚着白须,“是苏家第几子?”
“排行老五。”苏衎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排五,”许止点了点头,“那便唤你六郎罢。”
苏衎疑惑地看向褚疏,褚疏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许止这是这么意思。
“六郎多大了,”许止恍若未见褚疏与苏衎的困惑,“来此作甚?”
“十六了,”苏衎如实答,“是同仙人来的。”
许止看了褚疏一眼,“南纪在鹤台,你去找他,外祖父同六郎说说话。”
“外祖父,”褚疏一路上一直在想许韦提醒的话,于是道,“我听闻您不大喜欢苏家人。”
许止看着褚疏,笑了,“来者是客,况且是阿疏请来的。”
“得嘞,”许止确实不喜欢苏家人,但不会为难苏衎,褚疏心里的石头落了地,“那我就去算账了。”
“别惊了老夫那些鹤。”许止知晓褚疏与许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