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也不早了,姑娘迢迢赶来,早些歇息罢。”说罢,张若水便抬起了手,一旁的小厮赶忙扶起他。
立在两边的婢女其中一位上前一步,福了福身,道了声请。在这种宝地,褚疏哪里有心思睡,“居士,我想看看庄里的牡丹。”
张若水停下脚步,斜睨着褚疏,半晌才道,“明日罢。”
褚疏抿唇,她不太想等到明日,不过这九陇居士的脾气看起来不大好,而且本就是她误了花期,若是还不守规矩,他大抵会把自己撵出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褚疏还是随婢女到了给她安排的卧室。
褚疏一夜无梦。路上这些日子她一直未睡好,一个人确是警觉了些,更多是因着许汉那锦囊,这一路她心里有了些底,大概猜到许汉是为何事。
刚近辰时,褚疏便出了她那卧室,跃上了房檐。昨晚到这丹庄,是近亥时,她并未仔细看清,此刻晨光熹微,她也将这庄院看了个明白。
这庄院,围墙之内怕是有三十亩,宅院大概连三分都未占到,正西边洞门后有曲径上山,山上的地全种的牡丹,褚疏惊叹极了,这样子的牡丹园,她还是头次见着,可惜那些花谢得差不多了,不然定是壮景。
“姑娘,辰时了。”婢女来唤褚疏,已经是食时,张若水已在春晓室等着褚疏。
褚疏纵身到婢女后,吓了婢女一跳,抚着胸口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随那婢女到了春晓室,张若水已经动了筷子,褚疏作揖后入席,一边喝着汤一边琢磨着这春晓室,她记得原先有品牡丹名叫古城春晓,初开为粉紫色,盛期则变为粉白色,与古城同春花性相似,开量大,此两品皆是极有意思的牡丹,也不知道这室名是不是取这花。
“花期已经过了,”张若水落下筷子,接过婢女递上的巾帕擦了嘴,“没甚好看了。”
褚疏赶紧咽下汤,抿唇擦嘴,拭干净手,道,“我是来求教的。”
张若水不语,起身往外走,褚疏便跟着他。俩人踱到了西边的洞门,张若水停下脚步,“往后就是牡丹园,姑娘若想看就自己瞧去吧。”
褚疏粲然一笑,撒开腿进了园子。她高兴坏了,在牡丹丛里蹿上蹿下,仔细端详着每一株的根枝与花叶。
申时婢女来过园子里一次,想唤褚疏去往晚霞厅进哺食,没寻到她人,连影子都没见着。直到酉时,褚疏有些饿了,才从园子回宅院。
“姑娘可出来了。”先前接褚疏的男人一直等在洞门口,见着她灰头土脸的模样,哎哟一声,“姑娘,您怎的这般模样了。”
“我有些饿了,”褚疏咧着嘴乐着,摸了摸小腹,“还有什么剩的吃食吗?”
男人笑着点头,领着褚疏到了厨房。
“麻烦您了,”褚疏笑着接过男人端来的点心,在厨房外的石凳上坐下,看着立在一旁的男人,道,“还不知如何称呼您呢。”
“小人未报姓名吗?”男人拍了拍脑门,躬下身子,“小人叫张有。”
“张叔啊,”褚疏咽下一块糕点,似是用牡丹做的,“居士此时得空吗?”
“主子等着您呢。”张有给褚疏倒了杯茶,恐她就这般去见张若水,提醒道,“姑娘还是洗漱干净再去见主子罢。”
褚疏低头看了眼,衣裳确实不整不洁的。于是啜了口茶,又吃过几块糕点,起身回了她那卧室。
一盏茶的功夫,褚疏换了身衣裳,又将墨发系好,随婢女到了张若水在的铜雀亭。亭内正中摆着一盆牡丹,一枝二花且色异,烛光下,微风徐徐,花枝摇曳,宛若两位美人起舞,褚疏不禁脱口而出,“铜雀春深锁二乔。”
“‘二乔’,好名字。”张若水拊手叫好,并示意褚疏坐下。
褚疏挨着石凳便正儿八经观赏起那二乔来。若是她没记错,这二乔,亦名二色红,按说为洛阳牡丹珍品,可她从未在洛邑见过,不想今日却在这儿见着了。
“老夫眼拙了,”张若水眯着狭长的双目,“姑娘当真是爱花之人。”
“只是个好事人罢了,谈不上爱花的。”褚疏没挪眼。如今都快五月了还开着花,本是罕见,她又是第一次见二乔,听说这二乔是借三国东吴美女二乔命名,人影花影交叠,是见花想容,她从前觉得是将其神化了,如今得见,方明白确实如此。
“好一个好事人。”张若水大笑。褚疏这小姑娘有些意思,早上还拘着拘着唯恐他不让她看牡丹,如今见了牡丹倒显了原本大方爽朗的性子,他还未见过这样的小辈,就是许汉也及不上她这性子让他喜欢,不由道,“倒是与南纪说得有些不一样。”
“他讲我什么了?”褚疏没抬眼,给许汉这厮能的,还同人品头评足起她来了。
“说阿疏来了便有人同老夫多说说话了,”张若水所有所思,“不过也叫老夫多担待着。”
褚疏暗暗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许汉没甚好话讲,她再没规矩也知道同祖辈该如何说话,轮着他做好人,不行,这账得记上。
张若水看着褚疏,是个活泼灵秀的。昨日她男子打扮到庄院,一身青褐干净利落,眉眼里的喜悦溢于言表,毫无长途跋涉的疲累,倒像是来到期冀了许久的圣地,活了五十多年,他还是头次见。
“居士培这株二乔花了多少年心血啊?”褚疏轻捧起二乔的叶子,这脉络,这绿意,将养花护花人的心意袒露无遗。
“十多年了罢,”张若水含笑,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