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树眨眨眼,恍然大悟道:
“合着你说了一大通就为了做个铺垫,重点是告诉我你不想考二级?直说就好啦,为什么要扯上死亡啊、生命啊这么宏大的话题?学中文的人都这么婉转曲折吗?”
萧静雪自得地晃了晃脑袋:
“我这是从形而上到形而下,全面详尽地陈述我弃考的理由,是不是很有说服力?”
“你就狡辩吧,哪有什么说服力?”
程嘉树正要往下说,病房的门被冷不防地打开,方若璇和凌江笙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一本正经地喝道:
“查房!把身份证和结婚证拿出来!”
“拿什么?”萧静雪愕然。
“我们是来扫黄打非的,趁阿姨不在,你俩竟然在病房里行苟且之事……”
“有吗?”程嘉树淡定地转过身。
“噢,……未遂,”方若璇对刚进屋的刘敬平和楚云姝一笑,“咱们来早了。”
凌江笙扑到萧静雪的床边,乐哈哈地说:
“上楼时我们看到阿姨,她说病房里只有你俩在,就接着打电话了。我们商量着要吓你们一跳呢,可是没得逞,唉……你们在干嘛?”
“在讨论严肃的哲学问题。”程嘉树泄气地说。
“对,这次我见识了死神之后,突然开窍了,决定不考二级了,也不学计算机了。”萧静雪目光炯炯。
“什么?你不考了?”凌江笙抓抓自己的马尾辫,转而疑惑地看着楚云姝,“不过,这算哲学问题?”
楚云姝忍住笑:
“算啊,每一次思考和选择都与哲学相关。静雪,不想学就不学吧,你自己考虑好了就行。人生苦短,听从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做喜欢的事情吧。”
“当姐姐的怎么能这样惯着妹妹呢?”程嘉树不大高兴地反驳,“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看哪,她就是不肯吃苦,遇到困难就退缩……”
“我就是学不会计算机嘛!”萧静雪抱怨道,“我学得那么痛苦,铁定是不适合进入这个领域啦!还不如早早放弃这个,用我的时间和精力学点别的呢!”
程嘉树不同意:
“连这个都干不了,还能干别的?”
方若璇理直气壮地说:
“就是因为这个干不了,才想着干点别的呀!”
“对喽!让合适的人去做合适的事!”刘敬平接了一句。
他俩默契地伸出手,响亮地击了一掌。
“你们……你们北大人一个鼻孔出气,”程嘉树憋闷地说,“合伙纵容她,不教她学好,想气死我——”
“哈哈,不懂了吧?”刘敬平在他肩上重重地一拍,“搞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自由地选择,这是我们一以贯之的北大范儿!”
“净说漂亮话……”程嘉树不满地嘟哝。
楚云姝看着他说:
“《大学》里有一句话是‘知止而后有定’,我们要学习的东西、要面对的未知是无限的,可生命是有限的啊,哪能够面面俱到、处处精通呢?聪明的人知道自己的限度,明白适可而止的智慧,知止之后才会有定力,不被纷繁的世界所扰乱。当然,不排除有百科全书式的人物,但人与人是不同的,静雪明显不是那种人,就让她去做自己爱好并且擅长的事情吧,术业有专攻嘛。”
“云姝姐,你怎么说得那么好啊!你是我的知音!”萧静雪激动得差点要拥抱她。
“服了你们了,个个支持她,找借口都能找得这么清新脱俗,”程嘉树一脸无奈,“我就受不了你们这个‘北大范儿’!”
“兄弟,你就别固执了,”刘敬平轻笑着,“再说,一个家里不用两个人都懂计算机。”
程嘉树听了这话,心头一阵温热,但他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就拥住萧静雪,软声劝道:
“多学一门技能总是好事呀。我在的时候,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帮你处理,万一哪天我不在了,谁来帮你?如果你那时想考二级,还会有人像我这么耐心地教你编程吗?”
萧静雪的泪瞬间滑落下来:
“你要是不在了,我失去的何止是个教我编程的人?我的世界都丢了一半好不好?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你还吓唬我,让我伤心!大坏蛋!”
她“呜呜”地哭着,程嘉树胸口疼得紧,慌忙将她抱在怀里安抚着,悔恨地说:
“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胡言乱语了……”
他抱紧痛哭不止的她,暗想:生死之事,何其重大,今后我们两人都要学会谨慎些了。
方若璇等人直接傻掉,良久,刘敬平张了张嘴:
“妹子,别哭了——你知道吗,在你昏迷不醒的那个夜晚,这小子发了疯一样,非要给你写一个能自己编程、还会教你编程的程序,还说他写完了你就能醒过来……”
萧静雪从程嘉树的怀抱中钻出脑袋,脸蛋上挂着泪滴:
“什么?有这种东西?在哪儿呢?”
刘敬平耸耸肩:
“这你也信啊?他当时脑筋不清,异想天开,不知道写的是什么,后来给删了。我觉得,与其写出这种程序,不如你俩……造一个人,把他培养成程序员,就完事大吉啦。”
方若璇、凌江笙和楚云姝在一旁偷偷地笑了。
“嘉树,”萧静雪不依不饶地抓着他的手,“你就写一个吧,它会不会编程我倒不感兴趣,我想让它帮我写论文。”
程嘉树内心崩溃,为难地说:
“这个暂时……没法实现。”
他俩相顾片刻,“扑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