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苏合一边死死盯紧庄凤语,一边留出小部分心神观察着会场里众人的反应。他可以很清晰地看到,有的人依然沉醉于洗脑之中浑然未觉,有的人则目露迷惘不知发生何事,还有的人脸上现出羞恼的神色,用警惕的目光四向看着。至于围在艾丽丝身边的那群青年才俊则不遗余力地大声起哄。
台上的陈维亮试图安抚现场的情绪重新把握主动,但是他的声音再响也盖不住满场如同沸水一般的嘈杂。更何况这种时候,声音响又有什么用呢?
艾丽丝坏笑着适时再添了一把火,她做出一脸疑惑的样子低声说道:“空气里好像有股什么味道,好奇怪呀,这酒的味道好像也有些不对劲。”
她虽然好像自言自语一样说得很轻,但是那位油腻男立刻高声发出了同样的质疑,艾丽丝的话在几个呼吸之间被不断添油加醋地迅速传播开来,整个酒会会场顿时一片哗然。
其实这酒没有任何问题,空气中的香味也只是起到安神静心让人放松的作用,并不会令人迷糊受骗。但是这为在场众人刚才差点被洗脑的状况提供了一个绝佳的解释。
在最初的茫然和疑惑过后,大多数人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心中生出巨大的羞耻感,但是没有人乐于承认自己被骗或者被耍,而艾丽丝送给了他们一个现成的借口,将一切归罪于主办方。这种时候,没有人会去探究这个解释是真是假是否准确,情绪的宣泄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众人心中的羞耻燃成了愤怒的火焰,直指台上的陈维亮。
在场的都是基达山静修会精心挑选的传教对象,多数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正因为如此,若是平时,他们自然是对陈维亮这位泰古国际的董事客客气气,但这个时候,不买他的账的大有人在。有几个冲动的甚至在摩拳擦掌,预备冲到台上揪住陈维亮讨个说法。
藏在会场各处的三位所谓的圣眷者又急又气,原本一片大好的局面竟然因为区区几句话突然之间就失去了控制,眼看他们精心布置这场慈善酒会就要功亏一篑,三个人略作沟通之后,立刻做了简单的分工。
他们一直在暗中操纵着众人的集体情绪,自然知道艾丽丝就是一切骚乱的源头。于是他们分出一人试图让艾丽丝这个刺头闭嘴,另外两人则配合台上的陈维亮强行施法,意图重新把控众人的情绪,将整个局面重新拉回到他们的节奏上来。
这是为了传播主的荣光,这是为了给在场的诸位兄弟姐妹带去爱与救赎,为了这份崇高的理想,为了这义不容辞的使命,两位圣眷者不惜代价地催动着主赐予他们的力量,尽管头疼欲裂,尽管鼻血长流,但是他们依然嘴角含笑,不断地将力量提升至极限的极限。
效果立竿见影,嘈杂的会场悄然安静下来,方才还在迷茫,在愤怒,在羞恼的在场众人忽然感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安静平和,他们甚至感到奇怪,我刚才为什么那么羞恼呢?大家聚在一起说说爱,说说善,说说和平,说说那怜爱世人的主,这不是很好的一件事吗?
但是负责对付艾丽丝那位却没有收到这么好的效果,或者,应该说是没有任何效果。鼻血染红了他白色的衬衣,一对血丝密布的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尽管他已经不遗余力地施法,但是艾丽丝似乎浑然未觉,依然言笑自若。
这不可能啊,这可恶的渎神者应该被拖入恶魔的梦魇之中昏迷过去,直到她愿意诚心地向主忏悔自己的罪行才有可能得到救赎,才有可能苏醒过来。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这百试百灵的力量居然失效了。难道主的力量对她无用吗?这个大逆不道的想法一出现,那位圣眷者自己也吓了一跳,他赶紧不再去想这个问题,继续对准艾丽丝一味地猛催自己的力量。
孙苏合全程看着这幕以卵击石的闹剧,心中不禁感到一丝悲哀。这些人为了他们心中那崇高的目的如此拼尽全力,可是又是如此的无能无力。
虽然孙苏合自己也只是个刚入门的雏鸟,但是自从他一步踏入方外以来,接触到的无一不是万中挑一的高手,见惯大河大江,眼界早已不同寻常,哪里看得上眼前这弯曲断流的小溪。孙苏合自忖,甚至不需要艾丽丝牛刀杀鸡,自己出手都能对付得了这几个家伙。
这些人如此努力如此牺牲,但他们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被人洗脑被人利用的工具而已。这副无力的姿态真是可悲可怜。
“看来他们已经技穷了。”孙苏合在心里对艾丽丝说道。
“锵锵,紧急小测验,人数,位置,请马上回答。”自从正式开始指导孙苏合的修行,艾丽丝随时随地都会对他进行各种因时因势的考察考验。
“三个,分别在你两点钟方向,五点钟方向以及八点钟方向。两个控场,八点钟方向那个在对付你。庄凤语和疑似方外之人的那几位都没有任何动静。”
“答得不错,和我发现的一样。至于看戏的那几个嘛,爱看就看吧。”
艾丽丝打了个响指,三位正在全力施法的圣眷者立刻如遭雷殛,浑身颤抖着晕倒在地。
在场的众人如梦初醒,方才被强行压下的怒火顿时以更凶猛的姿态猛烈地燃烧起来。一个胖子扯下领带,当场砸碎一个酒瓶,凶神恶煞地冲上台去直扑陈维亮。
就在这时,庄凤语忽然对着孙苏合嫣然一笑,“主人,你不要一直这样含情脉脉地看着我,人家会害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