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吓得目瞪口呆,“老大人,老大人的意思是?”
“我不便出面,一来这是内务府下织造府自己个的事儿,老夫一个地方官,不宜插手内务府之事;二来嘛,也就如你所说,犬子一直呆在家里头,人情练达,这一点是不如你的,老夫有心,也让宝玉见见世面,顺便也帮你一二,如何?”
这算什么事儿啊,薛蟠心里无奈的苦笑,若不是在甄家,只怕这个时候薛蟠早已是昏倒在地了,我请你甄应嘉去薛家坐镇,可不是因为觉得你甄老大人人情练达,可以帮着我化解矛盾的,我需要的是你这个位置,你这个官位,你这个钦差金陵省大臣,体仁院总裁的权力和面子啊,难道你以为我真的是要求你们甄家来人吗?你们甄家也并不是漕运帮主啊。
这个老儿,薛蟠无奈的看着淡定自若的甄应嘉,看来是故意耍我准备要我出糗的,不过没关系,老的不来,小的来了,按照我薛蟠无礼还要搅三分的性子,如来佛祖没到,来一位孙悟空坐镇,也一样可以搭台唱戏。
想到这里,薛蟠原本有些慌乱的表情复又镇定了下来,“是,世兄若是能够驾临寒舍,真真是无比的荣光了。”
甄应嘉微微一笑,甄宝玉却听得有些不知所以,他素来是在父亲驾前如同温顺的小猫一般不敢说话的,父亲也素来是不会理会自己要做什么,怎么今个眼前这位少年,居然可以差使动自己的父亲,这可实在是奇怪极了!
“明个,”他想了想,还是装着胆子说道,“老爷,儿子明个约了都指挥使的二公子一同去雨花台踏青。”
“无用的杀才!”甄应嘉喝道,“为父面前,还有你说话的份儿!每日就知道斗鸡遛狗,不学无术,做出许多下流的做作样子来!你若是有薛世兄的一半出息,我也绝不会把你看得如此之低,若非看在老太太的份上,你还有承欢尽孝的用儿,我早就打死你完事儿了!还不离了我这地儿!”
又吩咐外管家,明个一早送到薛府去,若是谁不送,只管来回自己,外管家一叠声的应了下来,薛蟠又叮嘱,“还请低调些才是,不宜给外头的人知晓,反而徒增非议。”
这越发显得薛蟠是未雨绸缪,胸有成竹了,甄宝玉在甄应嘉的瞪视下,灰溜溜的退了下去,这时候心里就对着薛蟠恨上了,打定了主意,不管明个如何,自己是绝不会理会这个别人家如此优秀的刺人眼的孩子的。
“有了宝玉在,想必明个的事儿,就不会有差池了,”甄应嘉笑道,“世侄可以放心了。”
甄应嘉见事儿了结,他乃是一省首脑,日理万机绝不是妄言,为了薛家之事盘桓许久,已经是十分难得了,薛蟠点头称是,又作揖告别,临行之前,薛蟠看着那桌子上的拜盒,想着舅舅的这封儿如此有用,这样一次性就都完结了,未免有些心疼,他探头探脑的看了一会。
还是开口了,“不敢问老大人,这拜盒,可否赐还?”
甄应嘉哈哈一笑,把手上的书,放在了盒子上,“世侄难道不知道,这敲门砖,只能用一次吗?且不说王大人和我乃是昔日同僚,今日你拿了拜帖来,明个我还要回京将这个封儿朝着王大人摊开看呢,却是不能还给世侄了。”
薛蟠摸了摸鼻子走出了正院,来到了门房处,张如圭已经在等候多时了,他是最会察言观色的,且不说被甄应嘉留了这么久,就看着薛蟠脸上稍微轻松了些的神色就知道此行必有收获,这在甄府不方便说话,连忙又和臻儿把薛蟠迎出了甄府,上了马车,不等张如圭发问,薛蟠就点头说道。
“不虚此行,甄应嘉愿意帮着咱们了。”
张如圭大喜过望,“世兄高才,没想到居然真的能办成此事,之前和我那门子闲谈,他的意思,是甄家不会插手的。”
“你先别急着开心,”薛蟠苦笑道,“我今个来,算是办成了一半的事儿,甄应嘉答应,可他自己个是不会劳驾过来的,你猜猜是谁过来?”
“若是有一位管家出面也是够了,”张如圭说道,“比如那位迎着您进去的外管家,这管家可不仅仅是帮衬迎来送往,更是甄老大人的第一心腹之人。”
“若是他来,也算是如来佛祖坐下的观世音了,可是啊,”薛蟠无奈的瘫了下来,无论是臻儿怎么推,都是纹丝不动,“咱们明个接的怕是孙悟空了!”
张如圭得知是甄宝玉前来,也实在是无语,瞪大了眼睛和臻儿看了看,安慰薛蟠说道,“既然甄老大人如此说,也不怕各方逼迫了,若是能够得一个全身而退之策,也算是甄家庇佑世兄一家了。”
“是这个理儿,张先生,你说若是寻常人,现在已经是饿不死了,指不定将来还能赚一笔银子好好过日子,你说,这人,会不会就软了下去,再也不做那非分之想了?”
张如圭笑道,“寻常之人,自然是如此了,有一点银子使,老婆孩子热坑头,这辈子也是知足了。”
臻儿突然很响亮的咳嗽了一下,又瞪了一眼张如圭,“骑驴找马,原本是懒怠的,若是有了退路,只怕是人这斗志就少了去了,正常。”
薛蟠把手放在脑后当着枕头,慢悠悠的说道,马车里面光线昏暗,但是臻儿和张如圭都看见了薛蟠那亮晶晶的眼睛,“可我却是不同,既然有了这么好的退路,那我就把退路一并都拿出去,赌现在的进路,把进路办的更好才是!这才是我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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