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如圭连忙打岔,“姨娘,大爷绝不是这样的想法,今个就是要出门,去甄家求助。”
“这话我却是不信,”梅姨娘狐疑的打量着拾掇的一身新的薛蟠,“哪里有出门求着人还穿着这样好的!”
薛蟠无奈的苦笑,这梅姨娘,似乎是专业技术型,对着人情世故不甚精通,出门哪里不是穿的整整齐齐的,难不成还要衣衫褴褛的出门,做出许多可怜样儿吗?
这倒是要被人看轻了。
薛文龙职场法则第五条:任何时候都不要被谈判对手看出你的窘迫。
薛蟠见被梅姨娘拦住,刷的一下把折扇打开,故作闲暇的挥了挥,这个时候他到时反而不急了,存了心要逗一逗这懵懂无知的少女,“梅姨娘,你又不姓薛,若是我把家败了,那也是我的事儿,和你有什么相干?”
“亦不是你不孝。”
薛蟠这样问话,也是有些没礼数了,毕竟梅姨娘已经嫁入薛家,并不是薛蟠口中的不相干之人,梅姨娘听到这样的话,没有带着一丝感到被薛蟠羞辱的意思,却越发的怒气昂扬,“我们梅家,这么多年都是跟着织造府当着供奉,如今已经四五辈了,虽然不是家生子,可都是依靠在薛家的羽翼下当差的,这薛家,算起来,我们梅家,比你还要有资格说话!”
她的声音不大,听在薛蟠耳朵里却似乎是振聋发聩的响亮,“你瞧着不心疼,其余的人可是心疼极了。不说这么大的基业,就说这么多的人都跟着你,你也预备着要把他们都丢了吗?”
薛蟠脸上的笑容隐去,平静的望着眼前的这位少女,“姨娘的意思,我听懂了,好了,这会子我要急着去甄家,你还是让一让吧。”
“我且告诉你,”见到薛蟠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梅姨娘气的发抖,她跺脚转身离开,临行之前还丢下一句话,“我是绝不会给那些败坏了薛家家业的人绣东西的!”
薛蟠摸了摸鼻子,“不绣就不绣,有什么了不起的,难不成我这没了梅姨娘,就绣不得好东西了?”
“世兄不可怠慢,”边上当了一会子隐形人的张如圭这时候跳了出来,“这一位梅姨娘的手艺最佳,虽然有些近视,看不太清楚远处的东西,可仔细的活儿,最好了,特别是双手的复绣,要献上去的织造,最后就是要梅姨娘绣的。”
“说了这么久,”薛蟠把扇子合起来,“咱们薛家要进献的织造,到底是那些?”
张如圭苦笑,“别的倒也罢了,都是寻常之物,可最要紧的是皇后娘娘的凤衣,款式和尺寸已经做好,就等着绣上去,即刻发到京中去呢。”
薛蟠倒吸一口凉气,我的妈呀,这东西若是没有了梅姨娘的绣,只怕是运到京中去也交不了差事,他当机立断,“臻儿,赶紧吩咐厨房,给梅姨娘加几碗菜,就说这是我孝敬的,千万叫人,特别是底下伺候的人,一定要顺着梅姨娘的心意,不能得罪了,明白了吗?”
臻儿一溜烟的应下出门传令,张如圭阻拦不及也只好罢了,不一会就出了门,乘上青绸布紫色围栏的马车,朝着西北方向行去,到了南朝的台城旧都左近,这里古木众多,庭院深深,楼台轩榭都是前朝样子,倒也十分古朴,这里的地势略高,渐渐就有了些坡度,不一会,车夫李章就禀告,“到了总裁府了。”
薛蟠掀开帘子一看,只见门庭广阔,飞檐抱角,门前的广场上青石板铺就,两边有石狮子数丈,当庭有一根大欑,上面旗帜迎风飞舞,旗上隐隐似有虎熊之属,两边的亲兵护卫一流排开,衣物鲜明,姿态威风,尽显一地诸侯之威严恢宏。
张如圭下了马车,抖了抖衣服,想要前去拜帖,却被薛蟠拦住,“别走大门!”
“咱们得了王大人的拜帖,”张如圭不解的笑道,“倒也有了资格进大门了。”
“诸葛一生唯谨慎。谨慎些无妨,”薛蟠说道,“咱们去侧门,咱们家如今是大家伙都盯着呢,若是太大意,就容易出差池。”
薛蟠又命张如圭先去瞧一瞧,门房处有没有相熟的人,若是没有相熟的,只怕还要请贾雨村帮着引荐,幸好今日这门房有一位是张如圭昔日里一起喝茶的,张如圭将他拉在一边,凑着耳朵说了几句,又把手里的盒子拿给了他一看,那门子瞧见了王子腾的字样,知道轻重,不敢怠慢,连忙入内传唤。
到了外管家处,又将拜帖交给外管家,一番通传之后,门子来报,“请这位爷进去。”
薛蟠这时候才从车上走了下来,见到这侧门并无什么来往车辆人员,心知这一位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应嘉老大人应该属于操守还不错的那类人物,这样操守不错的人物,对于薛蟠这种有求于人的人来说,反而是难以下手的。
他心里存了一个警惕之心,随着张如圭跨步进了钦差府的侧门,门子打千请安,薛蟠点点头,张如圭从袖子里拿了一锭五两的小元宝,悄无声的借着和门子搭手的机会,递到了那门子的手里头,薛蟠微微一笑,“劳驾了。”
随即有人带路,请薛蟠进去,张如圭也要跟上去,却被那门子给拦住了,“张老爷,您呀,就别进去了,”门子笑道,“咱们许久不见,我请你去喝一杯体己茶,是庐山紫云尖儿,这个阴晴不定的时候喝,最是好时候了!”
张如圭于是也只好留下来,和门子一番密谈,“我说张老爷,你家大爷外头传起来,倒是一个憨厚不羁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