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赐下太子侧妃的事经过这几日,消息终于传到了朔方。
曾经的灾民剩儿,如今在县京替太子妃打理陪嫁铺面庄子的赐姓总管祁胜挺直地跪在安抚使府祁夫人院子外。
塞北毫无遮挡的烈日直射在祁胜身上,毒辣的光芒将祁胜的面色灼得发红,薄唇干涸起皮,面上却如水洗般汗流如注,舔了下唇角,祁胜眯眼看了看正毒的日头,少年的身躯微微一晃,赶忙用手拄着炙热的地面又跪好。
是他,误了消息。
“夫人,先让祁胜进屋再说吧,事已至此,罚他也无用,且听他详细说说采采的近况才是啊。”
祁隆轻拍祁夫人后背,替祁夫人顺着气。
此时的祁夫人眼中泛红,捂着嘴,眼泪簌簌落下,
“让他进来罢。我也知此事不能全怪祁胜,但采采受了这么大的屈辱,她一个人在县京得承受多少的菲薄,消息若是能早到几日,夫君还可以上书请圣上收回成命是不是?”
祁夫人提及采采又哭了起来。
祁隆看得揪心,倒也有些恼怒圣上突然的赐下侧妃,这也罢了,虽说太子纳妃纳妾是正常,可为何要那姜家庶女和他的宝贝女儿同日迎娶呢?成亲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啊,这对祁家又何尝不是一种侮辱?
是的,如果立侧妃的消息能及时传回来,他祁隆定要上书请旨让圣上收回成命的,可如果圣上不允,他又有多大的勇气敢一而再再而三阻拦这事呢?他可以不在乎官位,但他不能放弃祖祖辈辈守护的北地边关啊。
摸了摸夫人的发髻,祁隆有些愧疚。
不多时,晒得发昏的祁胜被童植搀到屋里,祁胜未说一字又直直跪下了,头磕在地上瞬间破了皮见了血,祁胜年纪还小,此时也带了哭声请罪道:
“小人有愧老爷夫人托付,未能及时将姑娘的消息送回,小人请赐家法于身。”
祁胜在祁府也有四载,一直在童植手下做事,也算是祁隆看着长大的,此时祁胜形容萧索令祁隆感慨,“采采那还要你早日回去照料,延后再罚吧。先说说看为何耽误了。”
一旁的总管童植早心疼起祁胜,看到老爷使眼色,立马上前将祁胜扶到一旁。
“小人无用,当日得知圣上赐立侧妃,立马放了飞鸽传信回来,不想第二日有属下来报飞鸽被人截杀,小人后来接连派三人回朔方,都没了音信,恐是被人在途中杀害。第三日一早小人就亲自出发送信,先是路过各地城门处多方盘查,后是沿路事故频发,耽误了行程。”
祁胜看了看上首蹙眉凝听的老爷,咬了咬牙继续说道:
“小人怀疑是有人故意阻挠,近日还请老爷多留心身边。”
祁胜一直少言寡语的,没想却是个语出惊人的小子。
可这话实在不妥。
祁胜当年就是被榆县县令害得家破人亡,但说到底还是老爷衙门里的季、夏两位通判得了老爷信任却不做人事,自那之后老爷清洗了一遍安抚使府衙,将那些子个混人全判了刑。
此时胜儿再说起朔方有内鬼的话茬,可不直指石小郎君吗?老爷已将安抚使府衙的事务尽数交给石小郎君处理了啊,且不说祁府于石小郎君有养育之恩,再看人家能文能武,足智多谋,老爷夫人本意可是当女婿的,如今姑娘嫁了皇家,老爷夫人更觉有愧于石小郎君,对他俨然如亲生儿子,又怎么会怀疑于他。
说到底石小郎君不是胜儿作为一个家仆可以指摘的。
童植担忧祁胜一番话惹得老爷不悦,先行拜道:
“老爷,祁胜年龄小,说话没个分寸,小人这就带他下去好生训他。”说着就在祁胜脑袋上一拍,又怕真的打出个好歹,下手看似快又重,落在祁胜身上确实轻飘飘的毫无力道。
祁隆哈哈大笑:“童植啊,你这厮心疼祁胜这孩子,倒腹诽起老子来了,老子是那般胡乱罚人的混人嘛?还给我装腔作势的,你腚一撅老子就知道你……”
最后几句污言在祁夫人含笑的目光下生生憋了回去,祁隆往祁夫人身边靠靠,慢条斯理道:
“祁胜,你为何有此说辞?”伸手止住了欲言又止的童植,继续道:“大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必不会怪罪。”
最后一句话是说给祁胜听的,也是为了叫童植安心。
祁胜本就无所谓有没有责罚,此话他是一定要说的,给老爷提个醒也好,姑娘于他一家有恩,即使粉身碎骨也不在话下:
“小人刚说过来朔方途中事故频发,且每回都有一种监视的感觉,一开始也没甚在意,直到在朔方城外此人露了马脚,小人故作不知,待对方放松警惕跟踪过去,此人似有察觉,狡猾多端竟拉开了距离,但小人追了她一昼夜,追至金川城却突然断了踪迹,小人怀疑城内有人接应。”
“哦?你的轻功虽不如采采,但也不错了,是何样的人竟都无法近身?”真是咄咄怪事,祁隆想道莫不是江湖之人也参与了此事?
“当务之急应是说出此人样貌,也好在全城通缉?”祁夫人适时的提议,看向祁隆等着他的许可。
“喏。”祁胜躬身道:“说来惭愧,此人乃是女子,也无甚功夫,仅是处处设机关陷阱,有些子是农家捕猎常用的,但大多是小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巧妙,小人避之不及难免中了几招,竟拉开了不少距离。虽戴着面纱,但即使下回此人换了装束叫小人遇上小人也能一眼认出。请夫人恕小人粗通文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