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水结冰,地始冻的孟冬之月,然地处淮河以南的宛陵府过了秋末那一阵的降温,又回到了风和日丽的小阳春天气。
窗外的榆树梅花瓣正落在祁采采翻阅的儒家经义上,一身书生扮相的她起身去关窗,看到院中追着公鸡乱跑的花坞,忍俊不禁道:
“莫抓它了,就这一只公的,你若真抓了做汤看笼里那些母的能饶了你?”
听得主子和自己说话,花坞在院里站定了喘气,这公鸡极灵活许是知晓死期将至上窜下跳甚至连祖上飞天的本事都会了,将花坞累得够呛,断断续续说道:
“那可不成,呼,奴婢问了隔壁的大婶,吃公鸡补元气,姑……凉……不,公子这要考春闱,吃得好了才能脑瓜好,脑瓜好就考得好,金榜题名时候可就有数不清的好吃的了。”
见着花坞一说就要没完,萍汀嫌弃得将着她往厨房拉去,主动开口说道:“行了,整日和街坊闲话家常,说话都同那些姑婆婶子一样了,厨房里你蒸的甚么好似熟了,你去看看,让公子静心读书。”
花坞一叉腰,佯怒道:“好啊你,暗着损我呢,要不是公子在这我定要与你据理力争!”说着还对着萍汀比比划划的,萍汀木着脸极为无奈得搡着她往厨房去,花坞浑身痒痒肉,一碰这就哈哈哈,哈哈哈笑个没边。
本要关窗的祁采采索性支肘看起了风景,红霞层染,刚才还狼狈逃窜的公鸡此刻昂昂而立,在那一笼的小母鸡面前留下一个被霞光镀边的伟岸身影。
“扶疎梅树落红英,片片红霞散瑶草。”随口便作得一句好诗,祁采采吐吐舌,这还是小慎的天赋异禀起着作用,不然饶是她有决心,也不可能走科举的路子。
即便女扮男装赴考,冒着极大的风险,祁采采仍然觉得能再一次这样自由的活着,真好。能有机会手刃了那些恶人……祁采采笑笑,却不觉得有多好,因为她想到了太子谆,那个她已分不清善恶的人。
无论是祁采采或是沈小慎,都与太子谆有着难解的宿命,大抵是沈小慎对太子谆的执念太深,沈小慎太善,那股自然而然的仰慕与爱恋影响着祁采采,她恨不起太子谆。
祁采采要入仕,要做大官,要让姜家覆灭,要看着姜贵妃姜鹭闲付出代价,却没有想过要将太子谆如何。其实不是没想过,而是她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不耻。
哪怕太子谆骗了她,她竟还是想助他登基称帝的。
还记着第一次入宫他带她去雲灵宫拜祭萧后在天之灵,还记着那满是合欢花的紫苏池边他惑人心智的眉眼,还记着她犯错时他的包容与呵护,不论真假,那是她的记忆,是祁采采关于他的记忆。
所以祁采采不愿做那忸怩之人,既然无恨,既然有共同的仇敌,她便助他一臂之力又如何?她明白,太子谆会是个好皇帝,从朔方第一次见面时他对灾民的善,对贪官污吏的狠便能窥得。
只是终有一日,她会让他知道,她祁采采,还活着,仗剑天涯,活在与你无关的江湖,。
“公子,热腾腾的嫩豆花好咧,快来尝一尝~”
花坞端着碗走了进来,那仿佛天塌下来都不如吃重要的豁达驱散了祁采采低迷的情绪,她还有那么多的事要做,花坞和萍汀都如此认真努力,她哪还有时间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呢,活着,竭力完成自己想做的事着,就足矣。
祁采采端了碗将上面的浮油吹了吹,拿着小匙呼噜呼噜的扒拉了两口,外面有人敲门,萍汀放下手中的活计赶忙去开了。
“程姑娘。”
大门外站着何人祁采采和花坞在房里看不清楚,萍汀也没将门大敞,花坞探头探脑也只看到露出的一角桃红襦裙,听得萍汀报了来人姓氏,花坞便捂着唇乐呵。
“沈小郎君可在?我,我娘叫我送鸡蛋过来,是山鸡蛋,我娘说可好吃了,你拿与他吃,补脑。”门外的程姑娘低声与萍汀嘱咐,见萍汀点了头,又尽量嗲了嗓子对门里说道:“沈公子,奴家便不进去了,改日来家中吃茶~”
祁采采只得粗声回道:“程姑娘美意小生心领了,只是考期将近,不便再去玩了,待考完定去拜谢令堂。”
“好~那沈公子你温书吧,奴家就不叨扰了,有什么事就去木塔巷寻我。”
程姑娘得了沈秦威的答复这才笑意盈盈离开了,萍汀挎着一篮鸡蛋锁着眉头关了门,花坞便放开了笑起来:
“哎哟,哈哈哈,笑死奴婢了,程姑娘定是上了心,公子你说你能有什么事情要去寻她帮忙啊?”
祁采采握着笔的手一滞,伸手用笔杆去敲花坞的额头,板了脸唬道:
“程姑娘与程大娘母女俩自立自强,能做起卖络子荷包的营生,你能吗?那是该咱们敬重的人物,你还笑,再笑敲肿你的榆木脑袋。”
“是啦是啦,公子说得都对,只是公子你何时满足一下佳人芳心赴约啊?”花坞捂着额头告饶,见祁采采将笔收了方又揶揄起来。
萍汀将鸡蛋放到了厨房回来,听了花坞的话,眉头锁得更深,祁采采去问,才犹犹豫豫答道:“奴婢觉着这不是个好玩的事,程姑娘芳心错许,公子还是该说清楚,免得惹得哭哭啼啼变成了痴女模样。”
萍汀似乎很讨厌女子哭,祁采采猜着应是沈小慎被关在东苑后茶饭不思,整日迎风洒泪让萍汀揪心,自此无论谁没完没了的哭就惹了萍汀忌讳,除此萍汀这会说到的芳心错许,沈小慎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