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板去深圳前给远达配了一辆昌河面包,还有自己那辆菠萝乃兹一并留下,用作日常送货。
老菠萝刘敏配给她老公樊伟开,成了两口子上下班专用。昌河面包留在公司,名义上是公用,实际使用都得她签字,远达会开车的就两个,一个是樊伟,一个是张老板的战友杨刚,前者自不用说了,后者被刘敏笼络,一出勤就有提成。
司机有提成本来就够搞笑了,更搞笑的是谁用车谁给杨刚分钱,杨刚多挣钱肯定高兴,对刘敏言听计从。刘敏又规定每个月销售利润百分之五是油钱和保养费,多退少补,如果谁用车时出现碰撞破损,维修费由个人和司机对半摊销,说是对半,实则杨刚不用出钱,刘敏都算在保养费里,两三个月后基本没人敢享受这福利待遇了。
地中海没想到这么倒霉,自行车胎早不爆晚不爆,偏偏这节骨眼爆了。这个月好不容易跑下一家有点规模的饭店要酒要的突然,如果不能及时送过去,就成了一锤子买卖。干着急的功夫,一辆面包车挟着一地尘土停在路边,那个穿黑皮衣小年轻正跟自己招手。
“谢谢啊,小伙,这得多少钱,回头我给你,今天也没带够!”地中海一脸肉疼。
江羽和心道计价器你又不是看不见,这不明知顾问。他也不说破,无所谓道:“能跟您学点东西我荣幸之至,这点钱权当学费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江羽和看得出地中海很谨慎,每次回答自己的问题都拿着捏着,说不来为啥。
从攀谈中得知,地中海叫赵平,以前是线材厂职工,挣死工资,没做过销售。线材厂去年破产后,赵平来远达跑业务,依赵平所说,他有个上高二的女儿,喜欢弹钢琴,钢琴私教跟赵平说他女儿有天赋,这一句有天赋,赵平就得投资,钢琴本来就是奢侈品,学钢琴更费钱,赵平不挣钱怎么办,这才不得已跑起了并不擅长的销售。
约莫四十分钟,黄面包停在佳客来饭店门口,计价器又跳了一下,上了十五,赵平脸红脖子粗地下了车,将一箱酒搬进佳客来,江羽和帮他看着另外一箱酒和一个蓝布袋子。
赵平出来江羽和给他散了根美登,看着江羽和这根老烟枪吞云吐雾,赵平又一次大跌眼镜,抽烟的小混混他倒是见过,不过抽得这么理所应当,谈吐流利优雅,性情随和不乖张的小混混还真没见过。
赵平送完佳客来的货还想跑跑其他饭店,上个月挣了四百多虽然比之前线材厂工资高多了,但和女儿开销比起来简直入不敷出。
佳客来是赵平跑下的规模最大的饭店,但和斜对角的四海酒楼一比,就寒碜多了。听说四海酒楼经常有当官的出没,随便一顿饭上百是常事,赵平路过四海酒楼无数次,都下意识地绕开走,看见门口穿红旗袍的迎宾小姐,更不敢推门进去。
今天拿下佳客来,赵平一吐郁气,觉得销售也不是多难,这管子鸡血一打,赵平拎上蓝布袋就冲进了四海酒楼,然而江羽和半支烟功夫不到,赵平顶着一张臊红的脸走了出来。
“赵叔,啥情况!”
“能啥情况,人家牛逼得不行,都不待搭理我!”赵平气急败坏,站在门口嚷嚷道:“不就是个饭店,你以为你是五星级酒店了!”
“你说什么?”迎宾小姐笑靥如花问道,赵平脸红脖子粗,“没什么!没什么!”
尴尬癌也快犯了。
江羽和了解的也差不多,又问了问赵平周一下午几点在,想让他帮忙引荐一下,趁着下午第二节下课时间过去面试。
赵平心底一百个不愿意,这小伙和自己非亲非故,把他介绍进远达,以刘敏那心眼指不定以为自己有什么图谋,为个这事看她的脸色不值当,但是占了江羽和的便宜又抹不开面子,赵平理了理额前掉落的一绺头发,眼珠转转,道:“本来单位是不招童工,怕麻烦,看你这么诚心我也不好再拒绝,但是销售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干得了,这也有个天赋,这样吧,我给你个机会,你要是能把这家饭店跑下来,我就想法把你介绍进远达!”
赵平也觉得自己挺不要脸,不过为了以后少点麻烦,不至于让刘敏给穿小鞋,只能如此,说句不好听的,万一这小子进去偷点东西跑了,还不是自己倒霉。
“那我试试看!”
赵平原以为江羽和肯定会说你刚才都试过了,你都跑不下,我能行么?然后要求换一家尝试,这都无所谓,自己开始的时候跑了两个月才跑下,一个小孩怎么也不可能比自己强。
赵平是个精打细算的男人,江羽和算是看出来了,让自己进来,无非是嫌麻烦,能跑下他不亏,跑不下自己知难而退,他更不亏。
说实话,江羽和也没把握,前世没做过酒水销售,现在也算是新手上路,失败可能性很大。
不过,失败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走出去,能走到什么位置,这是一个机会,证明自己多活的二十多年时光不是活在狗身上的机会。
江羽和拎着蓝布袋进了四海酒楼,虽然快两点了,客人还是不少。
一身旗袍,如狼年纪的女人抹得红红的嘴唇笑靥如花迎过来,热情道:“你好,几位?”
大概属于大堂经理的角色。
江羽和也不绕弯子:“你好,经理,我不吃饭,我是想找您谈一下酒水供应!”
“我不是老板,做不了主!”
“哦,请问老板在吗?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