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
项天择转顺洛卿涔的目光看向自己,他手解下腰侧提挂的紫玉箫,握在箫身中间,笑道,
“洛姑娘听到了?黄某喜箫笛之悠扬清脆,又第一次出远门,游见山水美景,禁不住抚曲以和,怕是叨扰、让洛姑娘见笑了,洛姑娘少怪。”
项天择虚心笑笑——他话上客气,但其实对自己的吹奏有信心,应该不会扰民…呵。
“公子吹得很好。”那厢洛卿涔摇了摇头,佐证了项天择所想,
“民女喜琴,公子往日每有所奏,民女都会在这间屋抚琴相和。今日公子既亲临此,可否与民女合奏一曲?”洛卿涔说话间,身旁婢子早递上长琴。项天择未应允时,她将琴放在腿上。
只听项天择笑曰:“有何不可?”长箫触在上下唇之间,神态平静,已是做好了准备。
洛卿涔方将琴摆在案上,十指搭上琴弦,眼神示意已可以,项天择即吹奏——他吹的是支广为流传的合曲,二人自是都会。
一时琴声箫声交织缠绕,二人初次合奏,彼此间却甚有默契,只在最初微有不匹配,往后却越顺遂彼此心意。
合奏声向外传播,悠而清,远且深,起伏间如蛟龙潜水,又忽忽直上九天,亦或厚重顿挫,朴实却魅力非常。除去本船上的人,船后的其他船只也隐隐能听闻。存乎天地,合曲似有别样迷离,衬得山水越秀,使人心越静。
………
那之后十余日,经过水匪来袭的惊心动魄,再没发生什么意外值得项天择注意。只是与洛卿涔的见面却不只一次,二人以乐相和、以棋博弈,相处的倒是融洽。
而项天择与洛卿涔交谈时,有意无意会将自己前生在华夏知晓的些商业技俩、商业概念告之——他虽做的it,可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面对这个对华夏毫不知的正经大齐商人,项天择总能跟她聊的热乎、不落下层。
而就地被拿过来的所谓“新奇”的玩意每每让洛卿涔惊叹,让她大开了眼界,只道思维拓展、大有裨益,就像打开了道向新世界的大门,所以越后派人来请项天择的次数越多、时间越长,举止间愈发自内心的敬佩恭敬,问东问西恨不能将项天择脑子里的东西全掏出来为好。
船上的下人则也对项天择一伙人照顾问候的无微不至——本就并肩作战过,更不论那白衣公子还如此有本事。这其间项洛二人第一次见时还对项天择小有微词的婢女仆从,早被项天择“新奇主意”“广博学识”收服,一个两个恭敬的不要不要…
可天下到底无不散之筵席,船上的日子过的飞快,下船之时悄然而至。
肃宁郡港口,项天择等人要走时,洛卿涔、洛文…洛氏客船上一干较重要的管事人物都亲自登岸相送。
自以在众人面前轻纱掩盖面容的洛氏九小姐洛卿涔为首。
她那方与项天择相对站立,但看她先欠身施礼,后面的人则作揖弓腰,项天择等同回礼去,便听洛卿涔道: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能得遇公子是民女之大幸、我洛氏之大幸,公子先是助我等度难、又不吝教诲,所有的见识想法,世上少人能及!民女受益匪浅,必将公子所教的尽力实行!”
“姑娘客气了,黄某不过举手之劳、绵薄之力,所说的都是理论,真正的实践还要靠姑娘自己。船上月余姑娘对我等的善待照顾黄某铭记在心,想姑娘既赠了我姑娘亲写的手令,来而不往非礼也,黄某也赠姑娘样东西,”
项天择回洛卿涔道,说着从袖中取出了个烛封好的信封递给洛卿涔,
“这是黄某写的封信。姑娘他日若遇事不能解决,可去京师寻当今丞相,就说是黄政黄都护副使让给,那样一来姑娘之事必能得解。”
“当今丞相?”洛卿涔接过,语气疑问——当今丞相,当今丞相姓秦吧?黄公子姓黄,怎会与丞相有关?且若真有事,该叫她去找他不是吗?
看天上飘动的浮云、岸上来来往往的人全然阻止不了项洛二人的依依话别,他们的背景换了一波又一波,他二人始终站那不动。项天择点了点头肯定道:
“个中缘由,黄某一时半会也说不清,姑娘听黄某的便是。倘他日有危难,此信能解救姑娘于困境。”
“好,民女知道了。”洛卿涔听项天择这样说,不再多问,郑重把那封信收好,弯腰道,
“民女谢公子好意。公子人品性情,为一方官吏必能造福一方。只是云建郡近边,外敌侵扰,苗彝人个性又大多粗放,公子万事小心。”
抬眸,深深看去,洛卿涔话里满溢关心之情,项天择回视向她,须臾抱拳颔首温笑:
“我知道了,必会一切小心为上,姑娘不必担心。姑娘自己也是,商场如战场,我相信绍丰洛氏必能在姑娘手里发展壮大。
如此,不必再送,我等走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公子慢走!”
洛卿涔、洛文等人揖身齐道,目送项天择一行人渐混在人流中,再难辨踪影,才复上船去。
………
“驾——驾——”
夜色如藏青色的帷幕笼罩大地,漏斗般洒出繁星璀璨,月似弯钩,又春夏之交,白昼渐长、黑夜渐缩,看一行人在山间道上策马扬鞭。
从肃宁到云建凡两千里,因目的地渐近,项天择心里越发急切期待,便星夜兼程,直到天全然黑了、看不见了才就地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