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人?何故、净身入宫,做了太监。”
小亭内,但见项天择一手拖着坛底,一手扣着坛口,头高扬、脖子拉直拉长,“咕哝”给自己灌上一口又一口,而他眼里的小太监则坐于一旁十分拘束,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
逢问,他才老老实实地回:
“小子、小子安达郡徽、徽县人。”
转几分哀道,目盼流转,增了悲意,
“家中、人多,前些年饥荒,养不活小子,更别说小子这样穷人家的孩子,净身…入宫是个出路,爹娘便一狠心把小子送进来了。”
呸,什么净身!嘴上一个说法,心理一个想法,那小太监说到“净身”一词几分不自然,他低垂下头、脸有些红,暗啐道。
而项天择还以为是净身勾起了这太监伤心往事,听他说是饥荒闹的,又不禁悲伤——究其缘由,是他没做好,使国民受灾。
不禁歉道:“怕是有很多与你一样情形、迫不得已入宫的。是朕做的不好、远远不够。”
“不曾不曾,”小太监听罢,慌忙行礼接话,
“皇上一直都在为天下臣民努力,已经很好了。”可不努力?小太监暗讽笑,过去三年一直在不断折腾。
“罢了罢了。”听完小太监话,项天择甩手无奈苦笑,悠道,“世事无常,既然进宫,好好努力做事,朕保你一份前程。遥想昔日小德子,朕现今信任的太监,也与你情况相差不多。”
话落跟着又喝了口,酒下肚后某人突将酒坛一送,递给了那小太监,朝他笑言,
“会喝酒不?叫你辛辛苦苦抱来,也该让你尝几口!这酒,还不错。”
“啊?”喝酒?小太监有些瞠目结舌,但见他脸胀得通红,一个劲地猛摆手甩头,
“小子、小子不会喝酒,不能喝、不能喝!”
“废什么话,”怎道项天择翻一白眼,不耐斥他,酒坛子更近了几分,“朕给你就喝!男人怎能不会喝酒?喝!”
叫那小太监骑虎难下,想了想不得不接过坛,“咕咚”喝了小口,立马就“咳咳”连呛了起来——饶以她有“军机卧龙”之称,也不知这“酒”究竟魅力何在。然这皇帝,确有可疑,她该替天佑好好侦查一番。
这样不动声色想着,项天择却是大笑,讽他说“连酒都不会喝~”,便一阵摇头拿回坛,又一顿猛灌,望着天上那轮清月,目光中似有无尽惆怅,冷不防突没头没脑地来了句:
“进宫前,在家可有喜欢的、相好的?”
“喜欢的,相、好的?”
道永远都猜不到这皇帝要说什么,小太监索性放弃思量,以她的心理素质这会对项天择已不再讶异,胡乱诌了个说法回他,用着惨兮兮的口吻,
“家贫,为生计烦恼,没有喜欢的,更没有、没有哪个姑娘,会看上我这样的穷小子。”
相、好,自是没有,喜欢的却有,小太监思着,脸禁不住几分绯红。
却听项天择下一秒应她,提着大酒坛,无尽怅惘道:
“没喜欢的好啊、没喜欢的好,没喜欢就没痛苦,没喜欢就不会像朕现在这样‘举杯消愁愁更愁,抽刀断水水更流’。”
…这是,为情困?小太监瞧着皇帝颓丧模样,暗咂了咂嘴,不说什么,静静听着、默默分析。
而项天择痛苦地絮叨:
“朕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你说,你说她怎么就那么没眼光?!放着朕这只好股不买,买只涨停股!tmd脑子进水了!”
项天择越说越忿,语气激烈非常,骂完一句“脑子进水了”才缓和了些,却继续唠叨,
“朕知道她喜欢他,朕不怪她。朕就想着努力,以诚心打动,可原来,朕tm就是个小丑!!究竟情为何物、情为何物?朕不懂,朕只知即便发生了那样的事,朕还是喜欢她、没出息得喜欢她!
凭朕的身份,朕当然不是不能硬来用强,可朕不愿,因为朕尊重她!朕不屑‘霸王硬上弓’,朕是皇帝、是天子,何等尊贵,用那样卑劣龌蹉手段……”
道因内心的极度苦闷,又因酒精的催化,项天择巴拉个没完,他控诉、手势大作,以致最后竟颇有声泪俱下的趋势,
叫素以足智多谋、高度自律、反应快的“军机卧龙”小太监也不由傻了眼——她眼前的这人,是皇帝?便是寻常男儿也不似这般吧。
为情痴、为情困,妇人之仁,难成大气,天佑无虑也!
小太监嗤之以鼻,心里暗下了论断。
但鄙夷之时亦微有担忧——想他口中的“他”和“她”,不会就是天佑和他的皇后妹妹吧?不由警觉、多了个心眼,思忖回去后定要问个详细。
“……朕跟你说啊,朕和她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朕……”
道项天择喝的越高、酒劲上去,越说越兴奋时,丛中动静忽增,俄而钻出了一堆人来,提着灯笼,将全场照了个亮堂,为首的不是别人,是小德子郭柳三人。
“皇上,皇上真在这?皇上快回宫吧。”
但听小德子惊呼,见项天择喝得醉醺醺,上来便要扶他,瞥见一旁的小太监,盛怒又道,
“哪来的太监,如此不知规矩!拖下去,打三十大板!”
“别、别,”项天择缓挥手忙止他,“是、是朕命他的,与、与他无干。”
“是、是,”小德子连应,使眼色让上前要拿小太监的两人退了下去,见项天择喝大了有些不稳,便边使力撑他,边向他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