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余容嫁过来的时候,是徐墨卿亲自定的日子。
他满心欢喜,定下九月初九的好日子,是想要执她之手同风共雨一辈子的。
结果琴瑟和鸣没落着,好好的结亲倒结成了仇家。
因周余容弄得身心俱疲的徐墨卿也不想给沐素瑛什么体面,直接敲定了七天后成亲。
大概沐素瑛也是担心迟了生变,很轻易的答应了。
沐国公恼怒沐素瑛做出这样没脸的事,即便有王后的赐婚的旨意,也不肯大操大办,连那嫁妆也只草草给了十二台。
若不是沐夫人心疼yòu_nǚ,偷偷补贴了些许的话,便是连十二台都凑不齐。
沐素瑛坐在妆台前,乖乖巧巧的任沐夫人为她梳妆。因世家厌恶瞧不起沐素瑛平妻的身份,沐国公又厌恶了沐素瑛,连个全福夫人也不肯请,只让沐素瑛简单收拾一番便做轿子去将军府,连拜别父母都省了。
沐夫人一下又一下的梳着沐素瑛光亮的头发,一边梳一边落泪,“你瞧瞧你,如今可欢喜了?一辈子就这么一次都不许穿红。”
沐夫人瞧着沐素瑛一身桃红就觉得闹心。
“娘,这有什么?忍一时之气,待我嫁过去了,难道还抓不住墨卿哥哥的心吗?”沐素瑛不以为然。
她面上装的淡然,心底却早将周余容骂了千八百遍。
“你还说!你还想着他会多看你一眼吗?”沐夫人泪水止不住地掉,一边哭一边骂:“你这个不省心的,若是早听娘亲的话,嫁给司马府的小公子,又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娘!今儿个是我大喜的日子,你别说这些话扫我的兴!”沐素瑛不高兴,一把将沐夫人手中的木梳抢了过来,自己动手梳头。
“你知道什么?就是因为你一意孤行,如今你爹都不愿意认你。你有娘家和没有娘家有什么区别?你知不知道没了娘家扶持的姑娘嫁到别人家里过的有多可怜?你究竟知不知道呀?”沐夫人真是要被沐素瑛闹得崩溃了。
她出身书香门第,贤淑了一辈子,怎么到头来生了那么一个拎不清的东西?
“这有什么?他不愿意认我,当我就愿意喊他爹了?待我将周余容收拾了,将军府还不是我掌着?有他求我的时候!”
“你!”沐夫人听见沐素瑛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连眼泪都忘了擦,怔怔的望着唇角带笑的沐素瑛。
她有些头晕,扶了扶桌角,稍好些后才对沐素瑛道:“你如今大了,事事都有自己的主张,我管不得你。踏出这个门,你便不是我的女儿。”
说着,她便在婢女的搀扶下离开了,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她还是劝了一声:“瑛儿,你要知道,因果业报,谁都逃不过。”
沐素瑛头也没回。
什么因果业报?说白了不过是胆小罢了。
若是像她娘这样不顶事儿,她这辈子还有什么盼头?
她随意将一朵珠花插进发间,带着从小服侍在身边的贴身婢女出了门,毫不留恋的上了花轿。
沐国公府嫁女都不在乎,这边徐府就更不在意了。
徐墨卿厌恶沐素瑛,连个客人都没请,大喜的日子竟也冷冷清清的。
“怎么回事儿?为何不走正门?”跟着沐素瑛从沐国公府出来的芸香见那抬轿子的竟要从侧门进,连忙问道。
开门的婆子正磕着瓜子儿,闻言啐了一下,瓜子皮差点飞到芸香立脸上:“侧门给走就不错了,也不知道多不要脸才好意思贴上来做妾。”
芸香是个木讷的,笨嘴拙舌哪里说得过那粗惯了的婆子,气得差点儿说不出话来。
沐素瑛本以为赐婚既是王后的意思,看在王后的份上,徐家怎么也得给几分薄面,谁知徐墨卿这样绝情,竟这样糟践她!
她忍了又忍,对芸香道:“芸香,别丢人了,侧门便侧门吧。”
芸香是个忠心的,不忍沐素瑛这样委屈,便说:“小姐,您等着,奴婢去找将军,让他开正门。”
沐素瑛在心里嘲笑她天真。
若是没有徐墨卿的默许,这些卑贱的下人敢这样作践她?
可她却忘了,是她自己糟践自己在先,今日所受的种种委屈,只能怪自己,怨不得旁人。
“芸香,进府。”沐素瑛咬牙道。
芸香再气愤也不敢忤逆,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轿子走进了侧门。那婆子瞧着芸香的背影,又啐了一口,故意大声道:“诶哟喂,真是了不得了,还知道什么叫脸面!”
沐素瑛听见那婆子粗俗的叫骂,紧紧的握着手中的苹果,尖利的指甲甚至抠进了苹果里。
她低声安慰自己,没有关系,总有一日,她会让那些对不住她的人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
到了二门,轿子便不得入了。
芸香打了帘子,扶着沐素瑛从轿子里出来。
二门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引路的婆子守着。
本该去接亲的徐墨卿不在,作为正室的周余容不见人影,连沐素瑛心里一向很慈善的徐老夫人也未曾现身。
沐素瑛咬了咬唇,转眼又笑着同那婆子说:“嬷嬷,我若是这样不明不白的进了门,徐府恐会遭人非议呢。”
那婆子也不是个吃素的,不卑不亢的问道:“姑娘以为,徐府如何才能不遭人非议?”
“我知道墨卿哥哥向来忙碌,这一回没有亲自去接亲,我也不怪他。”沐素瑛笑道:“可我毕竟得了王后娘娘的旨意,是嫁给墨卿哥哥做平妻的,徐府这般,恐怕会落了娘娘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