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微阖的双眸掩住了眸底的幽光。
论渊源,他唤公输真儿一声大小姐,于情于理,但这背后的较量却又全部摆在明面上了。
一声大小姐是尊重公输真儿的身份,但季言并不需要对她言听计从。
原本还青白交加的脸色,在季言下一句话砸出来之后,公输真儿彻底白了脸色。
她看了一眼在一旁坐着的脸色铁青的赵括,一时喉咙里有千万言语,全部都说不出来了。
场面一度陷入沉默,季言风度翩翩坐在扶手椅上,一身黑色云纹锦在昏暗的灯光下折射出些许光泽,双腿交叠,一手放置于大腿上,白皙修长的手指搭在一旁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细微的叩击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从容舒雅。
面色依旧平静和缓,但他身上的从容不迫如同抬起又落下的手指,每敲出一声,便仿佛撩拨起一根放在心上的琴弦。
墙垣上的洛小北眯着眼睛,将在场所有的态度和神色都看了个仔细。
公输真儿很怕那个坐在中央,和季言正对着的中年男子。
男子阴沉着脸,眼皮微微下垂,眼前往上翻,脸上的表情狰狞且带着狠意,一副凶狠残忍的面相。
难怪公输真儿会怕,想必这位就是赵二当家了。
赵二当家身旁站着一个和赵显有五分相似的男子,从之前的对话来看,想必这就是赵显的哥哥了。
洛小北这也才明白了,赵显为何什么都不懂,赵家却还同意他下墓,这是根本就没打算让赵显活着回来吧?
何止赵显,也没打算让公输真儿活着回来吧?
但公输真儿福大命大,还是出来了。不过,接下来她要面对的是什么,就不好说了。
她若是不能将赵显的死因全部推到季言或者洛小北的身上,那她之后的日子明显不好过。
这样的想法,也只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洛小北可不希望自己被盯上。但那边赵二爷狼子野心,公输真儿身为大小姐,这个身份也不过是名存实亡罢了。
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倒是想接着看下去。
“我二子乃是大小姐的未婚夫,关于二子的死,大小姐最有发言权。她总不可能随意说自己未婚夫死了然后嫁祸到那位洛姑娘身上吧?”一直阴沉着脸的赵二爷再度发话了。
这是看公输真儿已经没有招架之力所以出来帮衬的吗?
赵显是公输真儿未婚夫不假,可是公输真儿比任何人都更希望赵显死。赵显并没有大多的用处,手无缚鸡之力,似乎在赵二爷的精心‘培养’下,连公输家法术都不曾学过。
将公输真儿嫁给这样的人,不就是要彻底断了公输真儿退路的意思吗?将公输家的势力全部接过来,顶着公输真儿的名头,最后得到好处的却是赵二当家。
赵显从出生开始就是一颗废掉的棋子,也不知他自己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明显公输真儿是知道赵二当家的打算的,所以她才要杀了赵显,为自己另谋生路。
但千不该万不该,她在想要除掉赵显的同时,还想将洛小北除去。
赵显的死不能说和洛小北没有一点关系,但是这关系也不大。他本就是弃子,又没有一点独有的本事,结果如何早就一目了然。
“那敢问大小姐一句,您说赵二少已经出事,可曾亲眼看见?”季言姿态优雅,双腿重叠,矜贵清雅,语气平淡,一字一句,却狠狠敲击在洛小北心上。
公输真儿脸色更白,清冷的脸出现一抹慌乱,她定了定神,这才道:“当然是亲眼所见!”
“哦?”季言一个字出口,意味深长加深了疑问的程度,又带了轻微不可察觉的笑意,“既然是亲眼所见,那为何不见你带着赵二少的遗物?莫不是心里对赵二少的死也觉得理所当然?”
公输真儿心里一紧,额头已经爬满密密麻麻的汗珠,脑袋里犹如一团乱麻。
她敢这样应下来,就是打定了就算季言说出当时那两个汉子要去找赵显,却被她拒绝了这样的话,信的人也不会太多。
口说无凭,在这里的,又听到了当初那一番话的,只有她和季言,还有季言身后的男子。
她不怕季言说她说谎,她也可以反过来说季言说谎。
但是遗物,哪里会有遗物?
“当时情况紧急,我怕她杀我灭口,跑得比较快,没来得及寻找遗物。”公输真儿的话没什么不对,也符合逻辑。
“这样么?”季言轻笑,话里的疑问气息明显,“大小姐不是赵二公子的未婚妻么?发生这样的事情的时候竟然自己跑了?”
季言的话落下,人群里便传来了笑声。
公输真儿的脸由白转红,刚想张口,便又听到季言开口道:“如果大小姐是被追杀,那何以身上没有丝毫伤口?大小姐还能面色红润的坐在这里和季某争辩?”
公输真儿一顿,想反驳,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暗夜沉寂,有凉风从山谷中吹来,公输真儿被风一吹,一个激灵,后背发凉,手心却越发潮湿。
宽阔的院子里只听得到不同的呼吸声,四周安静得可怕。
“她打不过我,我跑得比较快,所以没受伤!“公输真儿大声反驳,脑袋里的空白这才像被填满。
但周围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陡然让她回过神来,她中计了!
“我……”公输真儿一慌,大脑陷入一片空白,额角的冷汗不断流下,周围的嘲讽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