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下相稍后会有多少人死在今夜的兵灾践踏中,刘满并不在意,也并无怜悯。乱世之中,唯凶横能活,幻想能跟豚犬一样安逸苟活,自然也就要接受像豚犬一样被肆意宰杀!
奔行至半途,有先一步潜入的刘氏部曲牵来几匹战马,刘满才得以换乘战马,一时间豪气充盈于怀,挥舞着马鞭吼叫道:“速行,速行!得获南贼淳于安者,攫升幢主,独领一营!凡有掳得,俱归私有!”
其实不需要刘满再鼓气,乱军士卒们也都在发足狂奔,类似的事情他们做过不止一次,早已经熟能生巧,全都明白根本没有什么危险,只要能够先冲进去,所获必然丰厚!
很快,乱军们便冲到了下相那个寒酸的县治。可是黑暗中突然亮起火光,兼之对面那些悍卒们高呼的军号,却不是早前几次所见惯的情形,冲在最前方的兵卒们下意识顿足不敢上前,心内隐隐泛起不安。
“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刘满还在部曲家兵们簇拥下策马行在后方,前方的停顿很快便传递过来,当即不悦怒吼一声。
“阿郎,淳于安早得信报,前方早已经阵列等待。”
一名行在前方的亲兵飞奔回报,刘满闻言后倒不觉意外,他们从登陆一路疾行至此,中间将近两个时辰,如果淳于安还无所觉,那真是蠢到家了。
他手中马鞭一振,前方自然排开道路,很快便行到阵前,首先注意到的是火光照耀高台上站立的淳于安并几名戎装劲卒,见状后不免冷笑一声道:“老贼倒是有几分志气,明知今日必死,居然还敢如此张扬摆开台面。”
说着,他视线便转到前方的战阵,彼此相隔还有几十丈,就算有火光照耀,一时间也窥望不清楚。但见那稀疏的阵型之后,嘴角不禁泛起一丝讥诮,可是看到那些挺立在战线中以刀背拍打盾面高呼的悍卒们,心内却泛起一丝疑窦,唤来一名早前潜伏的亲信皱眉问道:“那些嚎叫兵众,也是淳于安部从?”
“不是,是今日才抵达下相。共有四百余,虽然伪作商队,但却伍风甚浓,大概是淳于安请来的援军……”
这些部曲们即便是掩藏得再怎么小心,也不可能直接潜伏进县治,毕竟淳于安上任时间太短了。而且上任以来便一直不劳民征丁,让人没有机会渗透进去,所以也不知淮南军的具体来历,甚至不知具体数量。
“援军?哼,既然急于求死,那就让他们死在一处!”
刘满翻身下马冷笑一声,他倒不是不想策马冲阵,实在马性太劣不堪用,也只能弃马步战。他接过亲兵递来的长槊,口中大吼一声道:“丈夫生死,俱在刀下!杀!”
有了刘满上前压阵,兵卒们心内惶恐稍敛,继而情绪又鼓噪起来,纷纷向前冲去。这些卒众们仓促成军,全无阵型可言,不乏人脚下不察,失足跌入浅壕,瞬间便被那尖刺洞穿。这并不足影响士气,但血淋淋的尸体杵在那里终究有几分扎眼,所以便收束阵型,从几座桥梁上冲过去,吼叫着奔向前方稀疏的阵型。
兵卒们散漫冲阵,刘满则率领精锐部曲不疾不徐压阵向前。实力如此差距悬殊,甚至让他连上前烈杀的兴致都无。
高台上淳于安看到那些乱军兵卒们蜂拥冲来,一时间脸色都变得有些苍白,他虽然已经心存死志,但看到敌人们如此汹涌之势也是难以淡定。
至于高台周围的那些县兵们则更加不堪,明明对方距离此处还有十数丈远,但已经惊悸得连兵器都握持不住,毕竟在他们看来,敌众仿佛蝗虫一般无边无际的向此席卷而来,这是从来都不曾面对过的恐怖画面!
“弩杀!”
敌众冲得越来越近,擂鼓声陡然转为急促。一声断喝之后,战线上陡然响起“刷、刷”尖锐的破空声,仿佛夺命的妖音,十数道迅猛到肉眼难以捕捉的乌影陡然向对阵扎去,呼吸之间,原本还是漫无边际的敌军冲阵陡然出现了十数道长达数丈的缺口。
许多乱卒尚在发足狂奔,忽而身畔疾风骤起,便见身畔同在嚎叫飞奔的袍泽身躯陡然扬起后掠,血花被激荡的劲风吹舞喷洒激荡起来,顿时兜头浇下,甚至直接灌进口鼻里!
“杀贼!”
守护在弩车近畔的淮南军卒们再次狂吼一声,而后便追随着弩箭的轨迹直接扎进被强弩射出的缺口中,仿佛猛虎冲进羊群,原本极为狭窄的缺口,顿时被强势撕裂开来!
此时在高台上,淳于安视野更为广阔,只见到那些潮水般汹涌冲来的乱军们仿佛拍在了坚硬无比的礁石堤岸上,原本迅猛的冲势陡然被遏止,那些飞扬的尸首,像极了被礁石硬阻而粉身碎骨的浪花。
“祸国之贼,敢进一步,杀无赦!”
这种烈度的战斗,根本不需要兵长再镇后掠阵,刘迪此前站在高台上,只是为了更清晰把握战机,此刻混战一团,更不再需要什么临战的调度。所以也抽出了腰畔的宿铁刀,看了一眼满脸震撼之色的淳于安,继而便持刀冲下了高台,身后几名亲卫一人掌旗,余者俱都挥起兵刃,直往对阵斩去!
如此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