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亦卿把身上湿透的军装外套,脱下来搭在鞋柜上。
未干的水渍顺着鞋柜滑落地面,晕开一团涟漪。
他上身还剩一个已经快透明的白色衬衫,隐隐而现的肌肉勾勒出强装又性感的体魄,肩宽背阔,带着一种强丨势的压迫感。
脱掉鞋子,换上和沈暮念情侣拖鞋,步调凛然的走到她身前。
巨大的阴影罩下来,不知是不是室内太过静谧,还是他靠的太近,沈暮念一直平稳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手指缓缓蜷起来。
他怕他想以前一样,霸道的把她压倒,攻破她心里最后一道屏障。
却没有,他的手指探到她眼前的矿泉水上,拿起来走向厨房。
沈暮念悬着的心陡然落回远处,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口水,轻轻的吸了口气。
片刻后,她听到厨房里传来水壶低咛的轻响,丝丝啦啦的像一首悲怆歌谣。
他在帮她烧开水,是因为她在车上说的难受么?
心里蓦然滑过一丝不忍,楚离的话荡上耳边。
她出事的时候,他远在千里的帝国首都,因为她亲自开车飞机赶回来,分秒不停的出现在青山。
不,她现在不能心软。
心软的后果,就是两败俱伤。
君亦卿端着调和好的开水走出来的时候,沈暮念已经扭开了另一瓶冰凉的水,正在往嘴里灌。
听到脚步声,她缓缓的放下水瓶,沉静的看向他,似笑非笑道:“忙完了么?忙完了处理一下我们的事,早点处理完,我们早点散。”
沈暮念的脸上是比他刚遇到她时,更为倨傲和冷决的神情.
就好像他小心翼翼的把她捂在心口暖了这么长时间,非但没有把她的心暖热,反而更为坚硬冰冷了。
他早就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世人皆说,他君亦卿有着跟他的皮囊成正比的冷傲肃杀之心,他从来不为任何人所动,坚硬残忍的心肠无人能及。
可君亦卿觉得,他跟沈暮念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她每次选择离开他的时候,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她对所有人都带着怜悯之心,唯独对他和对她自己没有,一点,都没有。
君亦卿身上的凉意越来越重,握着杯子的手也越来越紧,他就这么以一种凌驾苍生的姿态站在她对面,眸中深邃愈来愈浓烈。
嘭!
盛满热水的玻璃杯,硬生生碎裂在他的掌心里。
玻璃碎片刺进他的皮肤里,殷红的血液伴着滚烫的水滴下来,和脚下的玻璃碎片混为一体。
那些闪着光带着血的碎片,似乎没有掉在地上,而是在一瞬间捅进了沈暮念的心里。
疼得她连眉心都拧起来了,她下意识的想起身,却还是强忍着手指紧紧的攥着沙发,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冷静、缄默、肃杀、决绝。
“沈暮念,你有心么?”他的手掌没有丝毫放松,似乎要将那些让他痛的东西深深的扎进身体里。
她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
楚离当初也问过她,你有心吗?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女人。
她当时说,要让我挖出来给你看么?
沈暮念想想都觉得可笑,也当真笑了出来,她微微仰起头看着他,眉眼弯起来,轻渺道:“是人皆有心,有心皆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