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江南,是为秦岭淮河以南。
冬日将去,早春未来,这种季节气候的变化在江南最为明显,但江北就没那么好运了。
风雪依旧,越往北去,越是是寒冷。天气这东西,从来不以人的意志而挪移,纯粹看上天的意思,哪怕是朱棣这个燕地的王爷也无能为力。
“大师,可感觉好些了吗?”朱棣将药碗向旁边一送,自有侍立在旁的丫鬟接过。
道衍半靠在床头,微微点头道:“不敢劳王爷过问,贫僧已经好多了,相信再过上一月便可痊愈,只是这一身的武功。。。恐怕只能再从头练起了。”
朱棣闻言,急忙温声劝慰道:“武功只是小道。大师智谋超绝,能抵百万雄兵,何须为这些小事慨叹。”
“小事?确实是小事。贫僧向来自负,未想到竟在甘州险些死在一无名小卒之手,疏为可笑。”道衍又叹了一声,旋又问道:“王爷,这旬月以来,因着贫僧的身子,你从不以大事相询。贫僧心中感激。只是现在贫僧的身子已经没有大碍,这天下是个什么情形,朝堂上可有什么大事发生,还请王爷详细说说。毕竟咱们的时间有限,可拖不起。”
“无妨,无妨。”朱棣摆了摆手,随即哈哈大笑:“也罢,既然大师问起,小王便与大师说一桩大喜事。”
“愿闻其详。”
“这段日子,若说这天下最大的大事,莫过于我那刚继位的侄儿月前在承天殿前将朝中五品以上大员几乎屠戮殆尽,紧接着又掀起大狱,株连无数,京中的官员及其家眷,死的死,发配的发配,怕不得有两万余人。大师你说,这可不是大喜事?”
“又掀大狱?”朱棣这边喜笑颜开,道衍却皱起了眉头:“理由呢?”
“正要与大师分说。”朱棣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函递给道衍,说道:“明面上我那侄儿给的由头说齐泰与黄观勾结,密谋造反,但实际上却是因为那东厂的阉狗头子做了一个局,以自己遇袭重伤为引,将幕后指使之人的名头扔在了齐泰和黄观打的头上。最后又让一个小太监死在承天门外,这手段,嘿,真够狠的。”
朱棣这边说着,那边道衍已一目十行的将密报看了一遍。
“仗节死义,只在今日?”道衍抬起头来,沉吟片刻,又问道:“皇帝的耳目并不只是东厂,锦衣卫的纪纲就没有说些什么?”
“哦,倒是忘了与大师说。”朱棣听道衍发问,又补充道:“就在那天晚上,东厂番子领圣旨围攻锦衣卫北镇抚司,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死无葬身之地,据说是东厂的那阉狗头子亲自出手。”
说到此处,朱棣见道衍面色阴沉,并无喜色,不禁疑惑:“大师,可是有什么不对吗?”
“确实不太对。”道衍点点头,一双三角眼眯了起来,显得有些森寒:“先帝在时,因着旨意在身,东厂与锦衣卫联合着对朝堂进行了几次清洗,可自从先帝驾崩之后,锦衣卫也好,东厂也罢,其实都低调的很。
锦衣卫不得圣眷暂且不提,东厂的那位厂公可是不同,若有心,做个立皇帝也不是难事,只是他为人低调,又知进退,等闲不会现身人前,有什么事也都是指派解缙,茹瑺等一干亲信代为发声,才得有今日朝堂之局势。何以这次竟会一改作风。。。”
道衍说道这里,抬头看,却见朱棣还是一脸的不解,便又耐心的解释道:“王爷也是久经战阵之人,当知战场上最重要的因素乃是情报。敌优我劣并无关隘,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怠。北平以一城一地而决天下,胜算稍低,但也无妨,只因朝中局势尽在掌握,可现如今。。。”
“大师是说李景隆?”朱棣忽然明白了过来,脸上的笑意也随之收敛。
“不错。”道衍点了点头:“大战若起,只需稍加布局,朝廷必以曹国公为帅,其乃贫僧为王爷所布之局上一不可或缺之子,可如今曹国公死了,贫僧先前所布之局也便乱了。
这倒也并非全然不可挽回,但关键是那东厂的厂公将整个朝堂清洗,只留亲信,看似朝廷的实力大损,但实际上从今日起,朝堂上将只有一个声音,双拳乱打不如一拳直冲,这其中的道理王爷应该再明白不过。java:
而且勋贵武将似乎并不在此次清洗的范围当中,从战力上来说,朝廷并无损失,内定而武兴,这一增一减间的厉害,王爷不可不查!”
道衍一番深入浅出的剖析,朱棣不禁失色。
北平政局一贯也是尚武轻文,北平文官的作用除了治理民生内政以外,其实更多的是担任着后勤调度的作用,正因为他们的尽心用力,朱棣才能屡争漠北,练出百战雄兵。
很明显,或许是阴差阳错,又或许就是那京城那太监的老谋深算,朝廷也在走北平的这条尚武之路,只看这建武的年号便能明白。
以天下之力而行之,这追赶的速度。。。
朱棣深吸一口气,正了正头冠,站起身对床上的道衍一躬到地:“请大师助我。”
“王爷快快请起。”道衍抬手虚扶,待朱棣起身,旋又靠在了身后绵软的靠枕上,闭目思索起来。
朱棣静静地坐在一旁,没有一丝动作,甚至连呼吸也刻意的放轻,生怕惊扰到对方。
良久,道衍忽然睁开了双眼,看着床顶的幔帐,幽幽道:“一个人的性情大变,总有其根由,当速查之,此其一也。
李景隆之父,故岐阳王李文忠与武定侯郭英相交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