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城北,三千人的营盘一夜而起,不知何来,宛若神兵天降。
黑色的帐篷,黑色的旌旗,就连行走在其间的士卒也具是一身黑衣。
黑色,是这营地的主旋律,远远望去,便有一股沉重的压抑。
默然,无情,但看在罗福来的眼中,却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归宿与使命。
营门两个黑衣守卫手扶腰间长剑,目视前方,对罗福来的到来似乎视而不见,但罗福来却敏锐的注意到,在自己与营门距离还有十步距离之时,对方的手握在了剑柄上,力道极大,青筋暴起。
站定身形,罗福来拱手笑道:“东厂甘州守备千户罗福来,受五档头东方寒之命,求见罚恶司副司主柳细枝,还请两位兄弟通报一声。”语罢,罗福来又从袖子中摸出之前东方寒给自己的那块黑色令牌双手递上。
此时,靠左边的那守卫好像刚刚看到罗福来一般,迅速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微微点点头,也不言语,也不接令牌,径自转身入营而去。
人都说东厂的番子霸道跋扈,无恶不作。但东厂中的人却知道,人们看到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海面下,还有巨兽潜伏。
未几,脚步声响起,之前的黑衣守卫引着一个略显瘦弱的身影由远及近。同样的黑衣,只是领口的位置绣了一圈金线,彰显地位的不凡。
“柳司主。”罗福来赶忙躬身施礼。
“是柳副司主,罗千户少说了一个字。”柳细枝低头看着罗福来,慢条斯理的说道。他的声音很难听,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尖细中又透着一股子沙哑。
“一样的,一样的。”罗福来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不一样,错了便是错了,难道罗千户还不承认吗?”柳细枝没有接罗福来的梯子,反倒一脸的叫真。
“额。。。是,属下知错。”罗福来僵硬的笑了笑,老实认错。
“恩,这才像话。”柳细枝点点头,负手而立:“说吧,找我何事?”
这就是柳细枝明知故问了,东方寒之前已经和罗福来说过他已与柳细枝打过招呼,罗福来一时也搞不清楚是这柳细枝故意刁难自己还是他就是这么个性子?
应该不至于刁难自己吧,毕竟自己当年在京中之时,与他并无太多交集。
暗暗咽了一口口水,罗福来小意道:“柳副司主,五档头给我令牌,要我来找您,请您配合我办件差事,指挥使大人交代的差事。”
柳细枝伸手接过罗福来手上的黑铁令牌,翻来覆去的验看一番,又将令牌递了回去:“既有黑心令,你的话咱家自然是要听得。说吧,是个什么差事。”
“杀人,指挥使大人有令,要一千颗人头。”
“呵呵呵呵。。。。”柳细枝侧头轻笑:“一千颗人头,可有要求?”
“自然是有的。”
“人头何在?”
罗福来回身一指:“甘州城中。”
“你在此处等着,半个时辰后黑心卫随你入城。”柳细枝说完,转身而去。
不久,隆隆鼓声在如墨的营地上空回响。
。。。。。。
不是猛龙不过江啊。
一夜微雨裹惊雷,搅动周天风云。
边塞古城,天高皇帝远。胡尘坊的高楼化灰烬猛然间提醒了城中的百姓,原来所谓的天高皇帝远,只是一个错觉而已,在真正的大人物眼中,什么叫达官,哪个叫贵人,都不过是待宰的羔羊而已。
“看来甘州城要变天了。”
“最近还是夹着尾巴吧,我前阵子听我那表哥说,别看东厂在咱们甘州城里活得和狗一样,真到了南边儿,那都是杀人不眨眼凶人。”
路边茶肆,街头酒家,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还不一定怎么着呢。甘州不同于中原,虽然还归朝廷的管辖,可塞上坝下,西域吐蕃,哪个又是易与的,有些连话都说不明白,手里的刀就是鼻子下边儿的嘴,东厂的太监不讲理,他们连理是什么都不知道,嘿嘿要我说,可有热闹看了。”
“就是就是,反正与咱们也没啥关系,过咱们的日子,看他们狗咬狗才热闹嘞~”
年轻人话音刚落,“啪”的一声响,后脑勺冷不防的被人重重拍了一巴掌,打得他一个趔趄,差点儿摔个马趴。
“谁啊!你娘。。。额。。。爹。”年轻人转头看到是自己的老爹,顿时没了脾气。
“吃饱了饭就胡咧咧,也不怕掉了脑袋!”老汉瞪着眼睛,抬手还要再打。
“不敢了不敢了,爹你给我留点儿面子啊。”年轻人捂着脑袋往地上一蹲,忙不迭的求饶。
“哼。”老汉恨恨的踢了自己儿子两脚,环视一圈,低声道:“别吃饱了饭乱嚼舌头,都没事儿干了?甘州城怎么样也轮不着咱们这些个穿草鞋的做主。热闹也是谁都能看的?记好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没事儿的都回家待着,这几天别乱晃悠,小心丢了小命!”
这老汉姓马,原是甘州府衙的捕快头,在百姓间素有些威望,如今皱了眉头,自然无人再敢炸毛。
“诶诶。”
“老叔说的是,我们这就回。”
“走了走了。”
三言两语,人群散去。年轻人又从地上站了起来:“爹。。。”
老汉“呸”了一声,一口老痰吐在地上:“回家,你娘刚还找你,也不知道干啥。”
“哦。”年轻人挠挠头,低头跟在老汉的身后。
走了几步,年轻人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