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押送刘三吾一家的囚车缓缓驶过,夜雨泽也不无感慨的叹道:“天下若是多些天真的人,或许就不需要咱们这些脏人的存在了。”
“同情?可怜?”徐如意摇头道:“记好了,咱们东厂做的是杀人救天下的事情,想要救人救天下的,自己把头剃了出家当和尚去吧。”
二楼的雅间里,徐如意的声音透着严厉,他的眼睛看着夜雨泽,但其实这话也是说给他自己听得。
周不言手里抓着一只烧鸡撕扯着,黑猫笑眯眯的滋溜着酒盅里的杜康老酒。而房天佑,苟小云,皮铁心几个档头则拿着筷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小菜。
云峥最怪,桌上酒宴丰盛,可他却似乎并不怎么有食欲的样子,也不动筷,而是不时的把手探进腰间的一个小鹿皮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肉条,撕着吃。
“老大。”苟小云碰了碰房天佑,低声问道:“指挥使吃的什么东西,你知道不?”
“怎么,你想尝尝?”房天佑怪笑一声,冲云峥说道:“头儿,小云想尝尝你的零食,给一点儿呗?”
云峥瞥了他一眼,将手里刚拿出来的肉条扔了过去,被苟小云接在手中,随手又扔进嘴里。
味道不错,很筋道,有咬头,只是好像不是猪羊鸡的肉,难道是牛?
苟小云正要发问。
却听徐如意开口道:“那两个还没吃完?”
“早吃完了。”云峥回道:“黑猫又给做了一斤多。”
“这次的可是上等的好料,味道还不错吧?”
“还行。”
三言两语,这边苟小云听的脸色都白了:“十。。。十香肉?”
“可能是牛肉也不一定。”房天佑奸笑宽慰道:“想开点儿。”
喉头蠕动,苟小云忍了又忍,总算是没有吐出来。
周不言也放下了手中的烧鸡,皱起眉头,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说。
徐如意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有些事情也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
周不言看看云峥,又看看徐如意,面上露出复杂的神情,好像想起了什么心事。
“接下来的日子,雨泽。”
“督主。”
“把咱们东厂的情报网铺起来,尤其是北直隶,山东一带,或许很快就会用上。”
“督主是说北平?”
“嗯,”徐如意点点头,问道:“最近北平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前一阵子北平那边又送来消息,燕王的身体似乎不太好,头两年得的头疼病似乎又重了些,见不得风。”
“哼,这病选的可真不错,不大不小,出不了远门,又不至于死。做什么事情也不耽误。”
“大人是说,他是装的?”夜雨泽试探着问道。
“你说呢。”徐如意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放下:“头疼,等过几年咱家出手,保你药到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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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燕王府后花园
朱棣执笔悬腕,笔走龙蛇。道衍站在一旁,撵动手中的佛珠,低声念诵着不知来由的经文。
要说道衍和朱棣的关系真的很复杂。两人从本质上来说,应该算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一个和尚,和一个王爷互相利用。听起来有些可笑,但事实就是如此。
道衍利用燕王来一展胸中抱负,得到的是虚无缥缈的精神上的满足。而燕王则利用道衍的权谋才智来谋夺天下,得到的,是至高无上的皇位。
良久
重重的一顿笔,朱棣满意的点点头,随后转头笑道:“大师,看看孤王这篇《行路难》写的如何?”
道衍睁开一对三角眼,走到近前看了看,随后微笑道:“金樽清酒,玉盘珍馐,行路难。殿下叫我来是为了军饷的事情?”
“唉!”朱棣脸上笑意收敛,长叹道:“父皇给我那侄儿留下雄兵不下百万,我北平却只有兵将十三万余。扩军势在必行。可北平毕竟只是北地一小城,资财有限,远不如江南繁华,这可如何是好。求大师为孤王指点迷津。”
“王爷原来是为钱财之事发愁。其实问题的答案您自己已经写下了,就在这首行路难之中。”道衍禅意一指:“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道衍将最后三字咬得很重,显然这就是他所给出的答案。
“济沧海?”朱棣皱眉细思:“大师的意思是开海?”
道衍不语,朱棣自摇头道:“不行不行,父皇六次下令禁海,我若在左近开阜,父皇知道了必定龙颜大怒,得不偿失。”
“皇上禁海之事贫僧自然知道,但海贸之利甚丰,弃之可惜。此事或许难办,但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王爷可知朵颜三卫驻地之南有一弹丸小国?”
“大师是说。。。高丽?”
“不错,正是高丽。”道衍微微一笑:“大明禁海,高丽可不禁。我北平的商队到高丽出海,就不算是违背皇上的律令了。如此一来,两难自解。”
朱棣哈哈大笑道:“多谢大师指点,小王明白该如何去做了。”
“啊弥陀佛。”道衍口宣佛号,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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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有回来了。”
行走在一片残垣断壁之间,唐赛儿的面上带着浓重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