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宿树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儿子,“你把人家耳朵给射了?”
宿平点了点头。他此时到了家中,心中安定不少。灵儿正靠在母亲的怀里。这少女憋了一路,终于抽泣起来。
宿树根这回出奇地没有责怪宿平,沉吟了半晌,站起身来对宿平道:“你赶紧去收拾几件轻巧衣物。”
“你让孩子收拾衣物做什么?”妻子闻言惊道。
“那人若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也就罢了,可谁叫他偏偏却是张员外家的大孙子……”宿树根一脸肃穆,丝毫没有了往日的嬉笑,“……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我不去,我不能跑,我又没做错,是他先要抢的灵儿!”宿平稍微一想,便明白了父亲的用意,却硬是不从。
“你还想不想去考禁军了?”宿树根冷脸道。
“当然想。”宿平答道。
“要想你就赶紧走!不然等那张家纠缠上来,定是叫你不得翻身!”宿树根喝了一声,却又见宿平仍是不动,便对他妻子催道,“你去给他拿几件衣物,顺便包点干粮——要拣些轻巧的!”
宿平见母亲果然匆忙进了里屋,这才微觉事态严重,却道:“我若是走了,你们怎么办?”
“你若是走了,他们寻你不着,自然也不会太过为难我们。”宿树根目光一闪,咧嘴故作轻松道,“……大不了赔些银子,等时日一长……这事便可了了。”
“那我得多少时日才能回家?”宿平问道。
“到时我自然会来衡阳找你!”宿树根道。
“衡阳?”宿平惊道。
“不错——我们外面的亲戚不多,镇上又近,他们容易寻到。是以只能去衡阳投靠你邱叔叔了!”顿了一顿,宿树根又道,“……等到明年,你若考得了禁军,再回来时,想必张家便不敢太过为难于你。”
宿平听不出父亲话里的宽慰,却是突然冒出一句:“若是我考不上禁军,那是不是便回不来了?”
宿树根闻言,双眼凝视着如今已与自己一般高大的儿子,好一会儿,才开口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老子觉得你行!”
……
一家人把宿平送到了院子门口。
母亲把那衣物连同几块米糕包在一起,捆了个包袱搭在宿平的肩上,轻轻揉了揉他黝黑的脸,闪烁的泪光中,是浓浓的不舍。
“行了行了!宿平你赶紧走!”父亲催道。
“父亲、母亲,还有灵儿,你们保重!”宿平拜了一拜,整理了一下弓箭行囊,抬脚就要走了出去,却是想起一事,蓦然问道,“父亲,这衡阳……是在哪里?”
这话一出口,害得根哥的眼珠子都快凸将了出来:“甚么?邱兄弟没与你说起过?没教你去那里考禁军?”
“没有呀!”宿平冤道。
“老子也没去过啊!”根哥一拍大腿,却突然瞥见远处一个人影,急忙拉着宿平便跑了过去,口中叫着,“先生、先生!”
原来那人正是孙爷爷。
孙犟头牵着老牛要去下地干活,听到有人叫唤,停了下来,正要开口回话,便被宿树根拦下了口,三言两语听他把那事情经过讲了出来,却是越听越震惊。
“先生!你以前说年轻时去过湘水边上谋生,可知这衡阳是在何处?”
孙犟头情知事急,也不罗嗦,指了指那村东的路口道:“你到了村东口,那里有三条分道,望东北便是乡里,东南便是湘水,你只往正南直走,约莫也要几天的路程才能到得衡阳……若是路上碰到了人家,便再打听打听,千万要多打听几户,不可只听一人之言。”
“那这衡阳,只要一路望南,便不会错了?”宿树根急道。
“怎可如此轻率!”孙犟头听他说得也太直截了当,便怒道,“记得我的话,要多打听……”
“你记住了没?”宿树根也不去管他先生,只对宿平问道。
“记住了……只是这南边又在哪里?”宿平挠头道。
“你要气死老子吗?”宿树根狠狠一跺脚,无奈只好指着天上,对儿子飞快解释道,“你看好这日头,早上日从东升,晚间日落西山!”
“这我知晓——”
“闭嘴!听老子说!——那是东……那是西……那是南……那是北……东!南!西!北!那村口的正南道,便是你靠右手的第一个拐弯,这回懂了没有!”
“懂了——”
“懂了你就快滚!”宿树根真想一脚踹在儿子屁股上,最终还是忍住,“记住!找不着方位,就看看日头。”
“等等……”孙犟头突然叫住了宿平,牵着他的老牛走了上来。
“爷爷何事?”宿平道。
“那张家呆会儿必来追你,你若这样一路跑下去,体格再好,定然气力也要有所不继。”说着,将自己手里的牛绳交到宿平手中,“你先骑着它,一路只管往死里赶,若是要转左,就抽它右边的脖子,若要转右,就抽它左边脖子,等到它没了力气,你就放手下来,由它自己回家。”
“真的?”宿平喜道。
“爷爷什么时候骗过你了。这牛跟了我十来年,可比你们会认路多了。”孙犟头道。
“还不快上去!”宿树根推了推儿子,催促道。
宿平几下便上了牛背,将那牛绳挽了个鞭,正要回头道别,却听“啪”的一声,原来是他父亲在牛屁股上抽了一掌,那牛哞叫之下就冲了出去。宿平只得伏下身子,紧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