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元禄倒是手脚快,当天晚上就亲自赔礼道歉来了。
五万石粮食当然不可能给沈念运了过来,倒是带了不少首饰绸缎之类,俱都是好货。
沈念亲自接待了他,两人你来我往的聊了一会,倒是气氛融洽,完全不像是才结了梁子的样子。
张元禄又问沈念何时有空,到时候叫下人直接跟着沈念把粮食运到指定地方,不用沈念再转运,费二遍功夫。
沈念不由寻思,这人果然是大富之家,既大方,做事也不含糊。
只是这样的人怎么会无端挑衅陌生人?
瞧之前那嚣张样儿,明明是纨绔少爷标配才是,一个走南闯北的创出了一番家业的商人,怎么会如此?
别说沈念不明白,就连孟孝也不明白,便随口道:“不会是想等你去运粮食时,趁机坑你一把吧?”
话一出口,倒觉得挺像那么回事儿的,思维顿时发散开去道:“你要给边军送粮食的消息都传开了,若是到时候他做手脚,打着让你得罪卢泽的主意呢?也不是不可能啊。”
没想到脑洞那么大,沈念嘴角抽了抽,道:“这可是大河镇。”
卢泽就在这里坐镇呢,既然消息传出去了,他岂会不叫人盯着些?若是张元禄用粮食坑沈念,其实也同时得罪了卢泽啊。卢泽可不是没脑子的软柿子,不然能跟漠北和辛夷三方对峙多年?
若是没有强力的边军,三地互市焉能这般太平无事的存在?
张元禄能有多大的胆子,敢得罪卢泽?何况他家在会宁,北地这一片基本都算是卢泽的势力范围,得罪他的人能有好果子吃?即便卢泽不出手,也自有想讨好卢泽的人出手。
孟孝撇撇嘴道:“万一他就是那么不聪明呢?”也许春秀坊闹事的张元禄才是真实的,今天这位进退有度的张老爷,才是个假的——背后有高人教导。
沈念舒口气,摊手道:“那好办,咱们不是要去拜访孟将军吗,问他借些人好了,用来护卫将要送给边军的粮食,不算过分吧?”
这还真不过分。就算是没什么交情的人,听见这事儿也十之八~九会答应。
然而令两人没想到的是,还没等他们上门去拜访,孟叙就派人来送了信,道是让他们不要去自己那里了,直接到将军府来吧,将军想见你们。
别说沈念,就是孟孝也吃了一惊啊。话说卢泽他也不是没见过,而且家中那位做过会宁郡守的叔祖父跟卢泽关系还不错,不然孟叙能这么如鱼得水?但孟孝跟卢泽就不怎么熟悉了,他一个白身,自然也谈不上跟人家一个大将军有什么交情。
“这可怎么好?给孟将军的礼物可不能送给卢将军!”
不光是亲疏远近的不同,还有职位高低的不同,还有单身狗和老婆孩子俱全的不同。
给孟叙的礼物以实用为主,而且因为他还是光棍一条,也不用准备女眷的东西,可是去拜访卢泽,首先这礼物规格上就得提议提,最好名贵与实用俱全,还得考虑给他的老婆孩子送点合心意的玩意——将军府里住着卢泽一家子呢。
虽然说将军驻守在外,一般要留下亲眷在京,隐约是个人质的意思,但因为卢泽父母都还在世,在天京住着呢,还有卢泽的幼弟在家侍奉双亲,皇帝便特许卢泽妻子前来与他团聚。
沈念便把管家喊来,道:“去,打听打听卢家都有什么人在,年纪、喜好,越具体越好!”
不一会儿,管家就回来了,还拿着一个小本本,道:“先前小姐让我来做准备,卢将军是最重要的人物,我便叫人打听了,正好用上。”
“哎呀!”沈念接过小本本一看,顿时高兴的眉开眼笑道:“不愧是事事周到的沈管家!”
沈管家跟随沈宏多年,事事周到是沈宏给他的评语,沈管家这些年也颇以此为傲,因为沈念一说,沈管家便也有三分得意的笑了起来。
“自从打听到这些,我就防备着哪日小姐要去将军府拜访,贺礼也都备下了许多,小姐看看哪些合用,若是没有的,我再叫人去买。”
沈念和孟孝商量了一下,又去库房转了一圈,定下了十六样礼单,四样给卢将军,四样给卢夫人,三子一女一人两份。
毕竟沈念今次上门是拜访,又不是行贿,自然不需要往死里整。
卢家的门第挺高的,称得上是世家望族,比孟家犹有过之,而且卢家老太爷当年可是拿过帅印的人物,封国公,才硬生生从卢家独立出这一支,不论是从哪边论,卢泽出身都非常非常不错。
即将面对这样一个人,沈念终于有些紧张起来。
说起来,不论是当年遇见乐安郡主,还是前阵子碰见了皇孙临川王,大约都是发生比较突然,沈念还真没怎么紧张。而卢泽又不同,酝酿的时间有点儿长,而且人家卢泽刨去出身,自己就很有本事,没本事也压不住边军这些人。
孟孝不由笑了:“紧张什么?卢将军也是一只鼻子两只眼,不会吃了你的。”
沈念翻了个白眼儿:“你懂什么?卢将军对北地百姓来说,那就是保护神,我再混不吝,也是尊敬英雄的。”
“英雄。”孟孝低低念了一声,轻轻一笑。
“怎么了?”沈念见他反应有些不对,便问道:“你对卢将军有意见?”
孟孝摇摇头,随后转眼看沈念,神色如常:“我对他有什么意见?他能领兵打仗,替大雍守住了边疆,对我小堂叔而言,也是个好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