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雪梨来时她才来两天,身边就是宣竹和胡妈妈,汀兰院布置得铁桶一般,哪里能知道。
何家贤脸上掩饰不住的寂寥,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让雪梨慌了神,却咬紧了嘴唇不说话。
何家贤叹口长气,半响才说道:“你这些日子的表现我看在眼里,心里明白,你是嫌我这里没有油水,因此抱着观望的态度,如此既不得罪胡妈妈,又不得罪我,免得你自己夹在中间难做……”
这是上次吉祥出主意后分析出来的。
雪梨在方其瑞身边伺候了许多年,一直没有机会出头,被纹桃死死压着,宣竹恰好要到书房去,雪梨便顺水推舟过来,本以为能拔个头筹,没料到胡妈妈看得死,对她严厉不说,又让宣竹回来伺候,雪梨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因此两边不得罪,背地里却不忿于胡妈妈的管教。
当时吉祥分析时她还不信,这会子看见雪梨心虚的表情,心里就坐实了,索性都说了:“你盼着我出头,这样你跟着水涨船高……可我又一直被压制,你又怕太亲近于我受了连累……”
雪梨脸色煞白,她本是聪明人,因此才想左右逢源,谁知道兜兜绕绕,跟了个无用的主子,便一直用敷衍的态度。
心里却又盼着胡妈妈能早日被踢出去,何家贤上位,她也就跟着扬眉吐气。
“不过你今日的表现,倒是让我很吃惊,说说看,为什么?”纹桃不说,在她意料之中——她一直看自己不爽,敌意表现的太明显——只要你不是瞎子。
雪梨说了,却在意料之外,吉祥本待以为两个人都不会说的,也做好了两个丫鬟都弃之不用的打算。
“二奶奶明鉴,奴婢虽没有尽心尽力服侍,却也绝无害二奶奶的心。”雪梨跪在地上,抬头眼巴巴的望着何家贤:“这些年,二爷被纹桃一个人霸占着,奴婢和梦梨都没有指望,早就灰了心,想着二奶奶得老爷夫人青眼有加,便追寻过来。”
雪梨带着哭腔:“谁知道过来以后,才发觉事情不是奴婢想的那样,胡妈妈太厉害太过分了,奴婢才发觉,夫人对二奶奶,也并不是表面那样疼爱。”她结结巴巴:“奴婢觉得……觉得……这府里到底是夫人当家,奴婢万一对您尽忠,却无意得罪夫人,岂不是……”
“岂不是鸡飞蛋打?”何家贤苦笑:“还觉得我这个主子无用,连一个老妈子都斗不过,因此才时常说胡妈妈坏话,挑拨我们?”
雪梨过来后,小事伺候的很是周到,也爱说话,听起来像是与自己推心置腹,大事却一声不吭。这么久了自己却没有看出一分一毫,若不是吉祥提醒,只怕……
雪梨惭愧的低下头去。
何家贤起身:“你起来吧,还是回去做你的事,今日的话,就当我没说过。”她顿一顿:“你的心思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并不怪你。只是我已经向夫人要了你们几个过来,就当对你们负责,不说享福吧,至少也要护着你们不吃亏,纹桃也是一样。”
雪梨想到纹桃从未对何家贤和颜悦色,何家贤却也从未给纹桃穿小鞋,无非就是拘着不让她伺候,想来纹桃也不会真心伺候,倒是觉得何家贤除了没什么权势,真的倒是个和颜悦色好相处的主子,一时暗暗觉得走错了路,后悔不已。
她本就是聪明人,知道此刻既然已经承认何家贤猜中了她的心思,再表忠心只怕也没什么用,索性点头爽快道:“奴婢多谢二奶奶。只是奴婢还是忍不住有句话要说。”
何家贤点头示意她讲。
“二奶奶既然不相信奴婢,怎么就那么相信那个吉祥?”雪梨有些不平:“吉祥也许是夫人故意用苦肉计骗二奶奶的。”
何家贤扶额,雪梨不是不聪明,是聪明过头了,以为人人都和她一样。陈氏想算计自己,胡妈妈和宣竹这种明刀明枪直接扔过来不就行了,还值得费心思用计?
何家贤不想再跟她解释,只让她回去歇着。
关于对吉祥是否信任,她在吉祥表忠心的当天就仔细思量过。来历暂且不提,只她愿意冒着风险去何家替她走一趟,她就是仔细筹谋过的。
此时可大可小。陈氏在她三番几次央求下不肯改口,她知道虽不合规矩,但放她回去也不是什么大事,单看人讲不讲这个情理。
从陈氏看来,她是不打算跟何家贤讲的。
何家贤无法,才想了那么个主意。她也考虑过了,万一吉祥真是靠不住,顶多也就是去陈氏那里告密,最多事办不成。难道陈氏还会过来说,哎呀我放了个人在你身边监视你,你要她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居然敢这么安排我要处罚你?
而吉祥若是办了,则是冒着被陈氏察觉后受罚的可能性去的,足以证明忠心。
还有一种可能:吉祥真是陈氏的人,去告诉了陈氏然后陈氏同意她去办,办好了再回来自己这里邀功。
何家贤摇摇头,正如她一开始跟雪梨说的那样,若是在陈氏眼里,自己真值得这样大费周章算计对付,那胡妈妈和宣竹何必在明面上摆着,早就成“地下党”潜伏了。
话再说回来,陈氏若是愿意吉祥听命回何家去办事,之前又何必枉做小人,先态度强硬得拒绝得罪自己,再让丫鬟去圆了自己的梦?
除非陈氏有神经分裂症。
想到这个可能性,何家贤愉快的笑出声来,吉祥一头雾水走进来,何家贤拉着她的手,越看越喜欢,愈发笑得开怀。
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