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遗,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行回府,等明日我再去请人帮忙打听元稹的消息。”她站了起来。
宁遗心里思量,却没有立刻回应。此时,他看到一众年轻俊彦纷纷离去,便出言调侃道:“朋友们,别走啊,坐下来一起吟诗作对,煮酒论英雄,如何?”
“有辱斯文!”众人冷哼,拂袖而去。
“不喜欢吟诗作对煮酒论英雄,那咱们换一样,谈古论今,畅聊天下大事如何呀?”宁遗追到楼梯口,大声叫嚷。
“无知小儿目不识丁,四书不读,五经不背,周礼不尊,六艺不会,安敢妄言断天下事!”有书生气愤不过,停下来悲声怒骂。
宁遗不怒反喜,追过去道:“这位兄台高人啊,容我拜你为师如何?”
那书生怒骂:“竖子不可教!”
宁遗脸色一正,突然变得正经起来,沉声道:“兄台此言差矣,曾经有一个读书人跟我说,愚非天生,蛮非自然,乃教化不及之过,此乃圣贤之道,岂会有竖子不可教之理。”
此话一出,不仅是书生眼前一亮,就是秦落衣都目露惊异之色。
如此有哲理的话,从宁遗口中说出来,实在是不可思议。
那书生闻言,果然若有所悟,皱眉沉思起来,半晌,他才恍然大悟般喃喃自语道:“对呀,若是天下每个读书人都对乡野蛮夫避之如瘟疫,那何来教化万民,礼通四海,我辈读书人,一生所愿,不就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吗?这教化之道,何曾不是一种大道。”
这一回,轮到宁遗震惊了,这个书生的悟性惊人,仅凭一句话,便能思想通达,若是引其入儒道,将来成就不可想象。
“兄台如何称呼?”宁遗起了结交之意,决定把这书生忽悠给元稹。
“在下王羲之!”书生道,不再敌视宁遗。
“王兄好,我叫宁遗,今日有缘,不如交个朋友,日后多多指教。”宁遗收敛了先前的无赖气息,有些郑重的道。
王羲之上下打量宁遗几眼,感到奇异的道:“你一身俗气,竟然能认识到可以说出愚非天生,蛮非自然,乃教化不及之过,此乃圣贤之道这种大智大慧话语的人,实在让人费解。”
“有道是,人非圣贤,圣贤亦是凡俗之人,天下万物,皆有各自灵性,没有高下之分的,只有先知与后知而已。”宁遗又是一般正经的搬大道理,心里却在默默向元稹赔罪,这些话,其实都是元稹说过的,他此时借来忽悠王羲之的。
“好一句先知与后知!”王羲之大加赞赏,神色古怪的看着宁遗,道:“你这人看似粗俗无礼,却出口一言一语皆有奥妙,你是一个妙人!好,你这个朋友,我王羲之交了!”
“哈哈,太好了,王兄若不介意,请上楼重新一叙。”宁遗大笑,热情的拉着王羲之上楼。
与刘季舒那个假小人比起来,王羲之就是一个真君子。
秦落衣笑意动人,主动的落座煮茶。虽然她不大相信宁遗能说出那样有大智大慧的话语来,但是从这件事情上,却可以看出宁遗是一个怎样的人。
对待小人,他可以撒泼无赖无视气节周礼,该打脸,毫不犹豫,该出手,毫不客气。
对待君子,他又能低声下气,以礼相待,即使被骂狗血淋头,依然面不改色。
这样的人,既可以真小人,也可以真君子,爱憎分明,丝毫虚情假意,不让人感觉到丝毫虚伪,太让她惊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