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将银辉洒在沃尔姆斯肃杀的街道上,整条街道空无一人,日常巡逻的卫兵们此时趁着夜色已深,早早地找着自己熟悉的地方,偷懒摸鱼去了。
一栋不起眼的小楼内,昏黄的烛光还在奋力燃烧,流淌下来的蜡泪凝成一团裹在蜡烛根儿上,仿佛一只苍白的手想要死死抓住什么。
屋子里坐着两个人,或者说一个人站着,一个人坐着更合适一些。
坐在红木椅子上的是个中年男人,他看上去四十多岁,留着平头,棕色头发在烛光下被辉映成淡金色。
他面庞坚毅,脸上布满了条条伤疤,粗糙的皮肤仿佛被砂纸打磨过,一只手轻轻撑在身侧的桌子上,用指尖拨弄着烛台,另一只看似随意地搭在腿上,却处在最舒服的拔剑位置,没人会不相信,他在下一秒就能彻出悬在腰间的长剑。
男人身上套着件老旧的皮甲,并不是沃尔姆斯流行的款式,上面甚至有缝补的痕迹,这绝对是件相当有年头的装备,但却不妨碍主人对它的喜爱,这种铠甲通常对战士们有着特殊意义。
皮夹里面衬着的是普通的麻布外衣,男子穿的颇为厚实,也许里面还罩着棉甲,下身没有裙甲覆盖,只是一条粗布裤子绑上了一层层沾满脏污的绑腿。
身后披着件边角都快磨白了的深棕色披风,他腰板挺得溜直,所说坐在椅子上不言不语,却有股铁血气势扑面而来,任何一个第一眼见到他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这肯定是一位老兵。
“杰森,你的手下怎么还没回来?”说话的是站着的人,准确的说他并没有站在一处不动,而是焦躁的在屋子中央来回踱步。
他看起来三四十岁左右,穿着薄绸缎子裁剪成的及膝长袍,袍子飘逸修长,贴合身体一看便是特意定制的,但此时衣衫主人的脸色却不如他的穿着那般优雅。
细长的双眼好似半眯半睁着,不时抬头朝门外望去,鼻梁高高挺起让整张脸上的五官明晰起来,看得出他年轻时想必是个英俊人物,嘴巴上两撮特意留起来的八分胡骄傲地撇向左右两边,分毫不乱,似乎受到了精心打理。
上身的绸缎长袍外还罩着件薄皮革缝成的马甲,马甲前胸的口袋上,栓着枚晶莹剔透的水晶透镜,透镜一端挂着条闪闪发光的金链子,链子很长,是为了方便主人能够时不时地将透镜拿在手里把玩。
此时男人正将它轻轻捧在掌心,两只手焦躁的来回颠倒着透镜,仿佛这样能让他安心似的。
见杰森没有回话,仍旧用指尖自顾自地拨弄着黄铜烛台,小胡子男人有些激动地走过来,一只手将透镜揣回马甲口袋,一只手上下挥舞着叫喊起来:
“杰森——你别忘了!你向我保证过的绝对万无一失,可还是让他跑回来了——现在等了这么久还连个信儿都没有,万一出了事儿,别以为你能置身事外!”
“你在害怕?”勾起一边嘴角,杰森嘲笑似的挑了挑眉毛,扫了面前的男人一眼。
“我是个商人……”男人红着脖子想要解释,却被简单地打断,
“所以第一次干杀人灭口的事儿,有些紧张?”杰森的把手指从烛台边收回来,轻轻在桌面上敲击着,淡淡地说道:
“放轻松点儿,塞拉芬——我在霜月战争的时候杀的人可比今天要多的多。”
“但这不是你出手!”塞拉芬扯了扯两撮小胡子,有些激动地大喊,也许意识到自己稍微有些反应过度,他又后退一步,嘴里喃喃嘟囔道:
“还有别总扯什么霜月战争了——洛兰王国已经消失二十年了,如今白湖城上飘扬的是莱菲布勒的狐狸旗。”
杰森敲击桌面的手指顿了一下,悬在半空,他冷冷地盯着站在眼前的德扬?塞拉芬,平静地对他说:“是银堡,我的朋友——无论他现在叫什么,在我眼中那里都是洛兰王国的银堡。”
空气骤然冷了几分,塞拉芬理了理自己绸子长袍的下摆,不敢和杰森对视,他选择岔开这个话题,转移道:
“随你怎么说,但是我们现在讨论的不是这事儿——而是关于——”
话还没说完,木门上响起了“砰砰”两下有力的敲门声,塞拉芬顿在那儿,停止了抱怨。
“进来。”随着杰森的命令,门外推门进来一名年轻的佣兵,他穿着不成套的皮甲,腰间别着把宽刃剑,一进来就单膝跪倒在杰森面前,神情紧张地禀报道:
“团长……刚刚收到消息——目标逃跑了……”
“什么——!”瞪大了眼睛站在旁边的塞拉芬跳了起来,连马甲里的水晶透镜跳出来都没管,看样子是要上前揪住佣兵的衣领仔细询问,但估量了一下双方的装备和身体差距,愣是止住了接下来的动作,转而回头愣愣地盯着杰森。
“知道了,他们跑去哪儿了?”杰森?斯佩萨不慌不忙地询问。
“据说,据说是逃进中区的下水道里了。”年轻佣兵急忙回答。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杰森挥挥手,让佣兵出了屋子,塞拉芬忙不迭地一跃来到他面前,紧张地质问道:
“你不是说没有问题的吗?怎么会让他跑了?你派了那么多手下,都是你号称经验丰富的精英佣兵——为什么还会让一个虚弱无力,根本不懂战斗的胖子给跑了?”
“唬隆”一声,杰森?斯佩萨从椅子上霍然起身,他站起来之后才显出自己挺拔的身高,比面前的小胡子商人要高出一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