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蔼蔼,海面上犹如笼罩着一抹轻纱,乳白色的雾气再没有狂风的日子里,悄无声息地挡住了阳光。
天空中的乌云也默契地前来配合,在最高处阻止光线射下,将原本应该明亮炎热的白日,变成了阴沉的灰天。
纵然没有灼人的阳光直射,但空气依然沉闷,一股驱散不开的厚重感,填补在天地之间,有点像是暴风雨将要来临前的压抑,又像是时空凝固的沉重,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伊斯杰林来到甲板上,手扶着船舷试图让海风吹散一些缠绕他的阴霾,但这毫无用处,天气闷得让人难受,即使海浪声就在耳边响起,却依然不见一丝凉爽的海风吹过。
除了燥热的汗水无声滑过额头,随后缓缓滴落,好似雨点般打湿甲板,并没有减轻他身上哪怕一丝沉闷。
在得到红枫镇陷落的消息后,苏茜立刻让伊斯杰林跟着艾迪往乌戎潘当赶回,在已经和艾迪基本谈妥了条件的情况下,索斯人出兵显然刻不容缓。
没有了红枫镇奇迹般的坚守,意味着整个法兰的王都——罗森达尔,对加里佩兰来说已经近在咫尺,只要轻轻伸手就能纳入囊中。
懒王弗兰克?巴铎,早已经带着他的大臣和王后还有一车车珍藏的美酒逃离了美泉宫,对外宣称是要到腾浪堡消暑避热,度过这个难熬的夏天。
这实在有些自欺欺人的味道,大概除了他以外,其他人也办不出这样的事情吧,伊斯杰林如此想着。
他打心眼里看不上这位法兰的国王,无论是外界对他的风评,亦或是他自己在任上的所作所为,都让伊斯杰林感叹,这世界的不公,这种蠢货居然能够在一国之君的位置上呆这么长时间。
当然也不排除正是因为他又懒又蠢,王后和莱菲布勒亲王,乃至宫相福列才会容忍他一直坐在王座上。
“哼——”迎面骤然吹过一阵微风,让伊斯杰林微微感受到一丝凉意,他冷哼一声,心头好笑。
如今法兰的王后和宫相终于尝到搬自己石头砸脚的滋味儿了,拼命打压了一番贝德维尔之后,法兰居然靠着一位红枫镇的秘书坚守到现在,而之前宫廷里一度还谣传着国王将要亲率大军反攻佩兰的消息。
可如今,这位皇帝陛下已经灰溜溜地夹着尾巴逃跑了,不要说法兰的人民和贵族们对他有多失望,弗兰克?巴铎早已经成了整个大陆的笑柄。
如今莱菲布勒亲王自身尚且难保,据伊斯杰林得到的消息,格温佩兰带着自己的小弟摩西佩兰一起,杀得整个东北境人仰马翻,奇兵百出,白湖城风声鹤唳。
别说支援自己的女儿女婿了,亲王陛下死守在白湖城甚至命令自己的部下们都带人一起聚集到白湖城来,做出一副死保自己的架势,整个东北境无数爵士,竟没有这兄弟俩的一合之敌。
想到这儿,伊斯杰林都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也只有贝德维尔爵士依然称得上“王国基石”,在弗兰克?巴铎逃往腾浪堡以后,基石并没有做同样的选择,在他的坚持下,弗兰克也无心多留他,只是草草认命了一个罗森达尔守备官的职务后,便将其当做弃掉的卒子,丢在了王都。
自己带着所有私兵和军队逃往腾浪堡,而偌大的罗森达尔只剩下贝德维尔?雷克和他的兄长老希斯科尔?雷克两人以及剩下一些亲近他们的贵族仍在坚守,这段故事最近成了吟游诗人口中最爱说的段子。
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从哪儿得到的这些小道消息,其中真假也难以分辨,但事实的确是弗兰克逃跑只留下雷克一家坚守,至于世人对此有何评价,伊斯杰林不用想都能猜得出来。
“即便逃到腾浪堡,巴铎家族怕是也统治不了法兰多久了。”伊斯杰林喃喃自语道。
且不说法兰原本就严重的内忧,叛乱,党争乃至铂金琥珀在暗中的渗透,得益于身为苏茜的心腹,对这些事情伊斯杰林内心始终清楚得很。
更何况佩兰大公这次叛乱的背后,欧博坦帝国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也实在难说,光明教会直到现在都未发出任何声音,令人忍不住去猜疑教皇和他的主教们究竟是怎样的态度。
而且,还有自己这边,铂金琥珀名义上是想要帮助弗兰克的王室,但那不过是想要进一步吞下法兰这口悬在嘴边的肥肉,之前向王室提供的贷款只不过是个饵料,如今才是要真正张开血盆大口的时候。
沃尔姆斯从来就不是一个讲究骑士之道的地方,佣兵和海盗在这里大行其道,商人们的金币叮当作响,铂金琥珀的每一颗牙齿缝隙之间,都流淌着因为利益而被啃得渣子都不剩的残骸和血迹。
在其中呆得越久,伊斯杰林也就越明白,这世上哪有什么心怀正义的骑士或是拯救世人的神祇,有的只是无穷无尽,永不停息的利益纷争。
苏茜小姐也只是一个奋力挣扎,想要脱出掌控,自己独立活下去的棋子而已,更不用说他自己了。
“呼——”深吸一口气,伊斯杰林将郁闷的心情稍稍抛诸脑后,他暗暗告诉自己,这样的挣扎很快就要结束了。
回头望了一眼行驶在另一边的一艘单桅帆船,那是一艘又快又稳的新船,来自索斯商会,艾迪和克图玛等人就乘坐在那艘船上。
伊斯杰林实在觉得自己即使能够在暗中嘲笑法兰王室的昏庸无能,鄙夷宫相福列和伊文捷琳?莱菲布勒的短视,却始终看不透这群生活在荒僻之地的野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