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政委同志(注①):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我知道说这些已经晚了。我并不奢求你的原谅,但请让我向你道歉。在一路上,我的良心一直在谴责着我自己,特别是从汽车里看到你将脸扭过去之后我很难受。现在你可能已经对我没有什么好印象了,认为我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可是,希望你能把这封邮件看完。即使你我已经不能再成为朋友,即使你或许已经知道了一切,我也希望将那两天我所经历的告诉你。否则,我真的会自责一辈子的。
就在29日那天晚上,我刚刚回到住处,就听见有人敲门。开开门之后,发现是一名杂志记者――是我的同胞。他说他是从日本赶过来的战地记者,并且提到,希望能够采访一下我,然后再杂志上开一个专访。我当时很高兴,在这里见到同胞这件事情让我产生了一种亲切的感觉。于是我和他开始聊天,我将我到达台湾后的所见所闻全部都告诉了他,尤其是着重提了一提你(虽然对方似乎对于你手下的那名士兵的所作所为更感兴趣)――我不希望再让你生气,但是在见到你之前我对于解放军的政委真的没有什么好印象。我原本以为,你们应该是那种站在最前线枪决那些不敢冲锋的士兵的,实际和你接触了之后我才改变了这个看法。可是,那位记者并不赞同我的意见,他认为你只是在我的面前装出一副这种样子,目的就是争取我的同情,并且可能还对我抱有什么其它的目的。他根据我的叙述说出来了很多推测。虽然我也反驳了他,但是……他的推测确实让我对你产生了怀疑。在这之后,有两个台湾人来找他,他对我说,欢迎我第二天早上来到你们的军营门口,他会将你的真面目揭露出来,然后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那天晚上我根本没有睡着。我不知道你究竟有没有欺骗我,这让我很痛苦。所以,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我就起床连饭都没有吃就赶到了你们的军营门口。不过我不敢太接近,因为如果太接近的话卫兵应该会认出我,我担心……担心他们把你叫出来。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你。所以我就找了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在这之后,军营门口的人越聚越多,甚至还有一群人架好了摄像机,给人的感觉好像想要拍戏一样。随后,他们开始喊口号,冲击军营。然后我看见了你。当时我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担心你会不会真的像那名记者说的一样下令让士兵开枪。在等了一段时间,发现你只是让士兵阻止民众进入军营,甚至连鸣枪示威都没有做之后,我的心渐渐放了下来,并开始嘲笑那个不信任你的自己……
随后,我的前方传来了一声枪响。
这个响声让我一下子愣住了。我看到,我前面的那个台湾人举起了手枪,一下子就打死了几个人。我刚想叫出来,就看到站在你旁边的那个军官跳下来阻止了他。然后我又看到,另外一名台湾人举起了枪瞄准了那个军官的后背――那个人,就是昨天来找记者的台湾人之一。
我立刻冲了出去想要阻止他,可是刚冲到一半你就一枪把他手里的枪打掉了。可是,听到那声熟悉的枪响,我突然有一种眩晕的感觉,回过头一看,不知道为什么,你的身影和那名已经死去的士兵重叠到了一起。我下意识地跑开了。我求求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和那些人一起行动,在发现败露之后想要逃跑啊!
我跑回了自己的住处,坐在椅子上想要让自己冷静一下。可是等我刚刚冲好一杯咖啡,敲门声又响了起来。我打开门,发现来者居然是昨天的那名记者,只不过他的手里握着一把手枪。他威胁我,要求我不能把看到的事情说出去,否则就是叛国。我完全没能想到,那天发生的一切,居然全都是我的祖国策划的!
他告诉我,一旦这个消息泄露出去,你们中国人的情报机关很快就会查出真相,而后你们肯定利用这个把柄大做文章。本来,因为这场战争,中日关系就已经趋于僵化,如果在被揭露出来这种事情,中国下一次的战争对象有极大的可能就是日本,而我,就会成为引起战争的罪魁祸首(注②)……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我是一名科学工作者,我的任务是追求真理。所以,本着客观的态度,我应该把真相说出来才对。但,这件事情涉及到我的祖国,涉及到……我的家乡。
在你来询问我的安全问题的时候,我突然感到自己是那么虚伪和厚颜无耻。我并非一个胆小鬼,在学术界有很多老顽固都攻击过我,甚至还有嫉妒我的人用恶毒的语言咒骂我,但我都挺下来了。可是,在这个问题上,请让我当一回胆小鬼,并且再厚颜无耻地请求一次吧:请不要把这件事情公开,好吗?
我知道自己在做矛盾的行为。如果不希望被公开,我根本不应该发这封邮件。但是,我真的恳求你,作为朋友,至少是作为曾经的朋友,能够听我的道歉和诉说,哪怕不接受,并且不要将它揭露出去。在这之后,无论要求什么我都能答应你,真的,求求你了!
我很喜欢一部话剧,名字叫做《哥本哈根》,尽管这个剧本被很多历史学家冠以虚假的名号。在那里面,作者为海森堡,这位曾为纳粹核武器工程工作过的伟大科学家设计了这样一段台词:“要是一个人认为如果祖国做错了,他不应该爱她,那是错误的。德意志是生我养我的地